许闹看着君念卿架着谢文墨离开,心里也舒了口气,她可不想跟谢文墨有什么亲密举动,再给君鹤看见,又狗血又说不清楚。离歌这边也取胜,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北狄损失四名猛将。北狄将领被杀,所有士兵都怒不可遏,恨不能将所有浥朝人杀而后快,拼了命地杀敌!江湖中太多的人是刀口舔血过来的,然而见到尸骸遍野,也不由得心惊,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不知何时,北狄偃旗息鼓。见众人都疲累不堪,秦枫带着属下从远处过来,递给离歌等人一根艳黄色的布条:“我方才领着他们在城外布了迷幻阵,能撑些时间。这黄色布条是避免误伤,每人一根!”
离歌将布条系在胳膊上,不由遗憾地念叨着:“可惜了啊!就差万俟岳没死了,救他的人到底是谁啊?霜染你知道嘛?”
秦枫白衣染了不少血迹:“我也不知。”
“万俟岳重伤被救走了?他怕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吧?”
许闹系着布条又开始吐槽,“还好就剩他一个了。”
秦柏倒是纳闷了:“大哥,为何一开始不用迷幻阵?”
秦枫对这个一根筋的二弟很无奈,温声解释:“有那几个厉害角色在,你觉得区区迷幻阵对他们有用吗?你还是去一边儿呆着,别在这里晃得我头晕。”
许闹想到一件事,之前昼白说雪魄只是脱力,人也醒了,立刻命人将他唤过来,见到安然无事的百夫长才放下心:“雪魄,你过来,你们副帅应该跟你们说过八卦阵吧?”
雪魄一路小跑,擦了擦跑的满头大汗:“许谷主,副帅给劲旅特地排过八卦阵的,可是如今却用不了。先不说所占面积就需要四亩地,单说劲旅,是特地排演过一年才完全掌握,我们临时抱佛脚,完全行不通。”
离歌听着这话摇头自嘲:“没想到有一天,引以为傲的功夫却毫无用武之地,还不如当个百夫长!”
雪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离府主不必气馁,我们副帅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虽是安慰的话语,许闹却听进了心里,先是给自己闷头一巴掌:“对啊,术业有专攻!我怎么忘了这茬了,该死!雪魄,大大小小的仗你也应该是见过了不少,说说你的看法吧?”
雪魄见几个重要的首领都看着自己,尽管有些无措,也只是暂时的,随后拿着银刀在地上开始划了起来:“北狄主帅是汗王贺兰青平,副帅谷梁丘,主将颛孙晋,副将万俟岳,然后是五大勇士。贺兰青平在后方坐镇,军营里是副帅谷梁丘和主将颛孙晋,这二人与万俟岳不同的是,他们服从军令。”
秦枫抓住重点,英眉紧蹙:“所以更难打了!贺兰青平能在三王子贺兰青天跟五王子贺兰青云夺王位时坐收渔人之利,且毫发无损,其实力可见一般。”
许闹微微点头,开始捋思路,越想越惊讶,眼睛也越瞪越大:“多年前我跟贺兰青平打过交道,心机深不可测。这还不是重点,重中之重的是,万俟岳之所以能次次被打退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不尊军令!这在兵家是大忌,可是因为北狄信条不同,万俟岳其人确实打遍北狄无敌手,所以才被北狄人尊称‘第一勇士’,贺兰青平也奈他不何。所以……这个副帅和主将,是故意想要替贺兰青平在战场上除掉万俟岳这个心头大患,这两个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劲敌!”
雪魄重重地点头:“对,永安十九年的句注塞一役,冻死、饿死的一万苍甲军,以致整场仗损失两万,全拜谷梁丘所赐,甚至主将颛孙晋伏击在苍甲军后方,差点暗杀了我们副帅,也是因为这件事,元帅跟太尉闹得非常僵。”
是的,大多数人都听说过这件往事的,太尉司马开跟庆阳王府是一党,所以在叶廉清绕道关山时曾派人刺杀过,刚好跟北狄的队伍撞在了一起,因为敌友难分一通乱打,才让叶廉清活着到了句注塞。秦枫的英眉拧成了结:“叶二公子一早就猜到万俟岳只是一把利刃,所以最开始没有设计他而是将计就计,起码能利用万俟岳等人的性格,多损伤一些北狄的部队,拖住战事?”
雪魄再次点头:“是,只是料到也没用,有他们几个钢筋铁骨的人,普通士兵列阵根本守不住阵眼。我们抱了必死的决心,也没能与之对抗到最后。”
离歌算回过味儿来了:“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在谷梁丘跟颛孙晋的算计里?”
雪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的,他们应该没有料到江湖中人会来燕州援助,毕竟在大浥,朝堂与江湖互不牵扯。在他们心里,此时此刻应该已经灭了所有镇守边疆的战士,他们已经踏在燕州城了。”
秦枫依旧眉头紧皱:“可以暗杀嘛?”
雪魄再次摇头:“三军不可无帅,所以他们很警醒,不仅养了牧犬,还特地训练过,威逼利诱,看门狗就是不为所动,且他们身侧的侍卫都是一流高手,没有暗杀的可能,副帅很早就试过了。”
许闹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轻声道:“那,现在最能打的都不在,从明天起,还有五天时间,怎样才能让我们剩下的三万人撑过五天?”
雪魄沉吟片刻:“我会让仅存的七百将士排北斗七星阵。秦楼主精通卦爻之术,请你们秦楼的人用六丁六甲阵;离府、竹家、谢门只需守住秦楼主布下的迷幻阵便是;许谷主,四季堂君堂主通晓道门阴阳玄妙,恰好凌风谷三部分,适合用天地人三才阵。一旦有缺口,就要安排人手快速补充,不能有一丝懈怠!”
许闹先是点头,又抵着下巴思忖,终于开口道:“不知为何,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他们不可能真的有三十八万人。按他们说法,抛去高丽的八万,北狄到现在一共出兵少说有四十万了,可是北狄的气候、环境、食物、衣物,方方面面都不足以养四十万军队……何况是更多的呢?我看高丽千人一组来出战,算下来也没有八万之多,应该是……额,只有五万多的样子。咳咳咳咳,那个,我的算数不好,见谅哈~”雪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许谷主看出来了?我醒来后问了我的部下,跟我说了白日里的战况……我怀疑谷梁丘告诉万俟岳的是假消息,只不过他缺心眼,以为是真的,用他北狄自己人来亲自向我们传达这个虚假的消息,一方面可以误导我们,给我们施加压力,让我们误以为自己已是瓮中之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另一方面可以长他北狄的志气,将铁蹄更快踏平燕州!”
离歌问道:“那他们到底是多少兵力?”
雪魄恢复好了体力,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敌军最少二十五万人——明面上打剩下的二十万和高丽的五万,至多是原来最初开战时的三十万。不过,我们属下为何一定要确切?无知者无畏,我们的手下不需要知道这么精确,只需明白北狄在诓骗我们就好了。”
秦枫拢了拢白色大氅:“雪魄大人的意思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许闹双眸突然迸射出精光:“既然他们可以戏弄我们,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样?”
雪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通,最后总结道:“那刚好,我们派人收取粮食的几百人顺道带回两只信鸽,我模仿元帅的笔迹,不说十分相像,也有七分。”
昼白及时的凑到跟前:“雪魄大人写好信,我去西北方放信鸽飞过去。”
秦枫微咳了几声,努力掩盖不适:“那就辛苦雪魄大人,在下先去给楼中人传令。”
离歌先凑上去:“霜染,你的旧伤复发了?”
秦枫将狐裘裹得更紧了:“老毛病了,无碍。”
……十月初九,已过立冬,将至小雪。北风萧瑟,上弦月挂在天边,清冷又寂寥,黑色幕布上星光点点。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又成功地拖延了一日,而雪魄的信笺被截获,原本北狄急切的进攻变成了悠哉悠哉的死耗。许闹很好奇地瞅着雪魄:“你究竟写了什么?”
雪魄狡黠地眨眨眼:“原话是——阿清,何然算错了日子,赶到朔州时恰逢关山大雪封路,我们绕道青都再行北上,下月中旬赶到,你千万要顶住!”
许闹沉默片刻,爆笑:“雪魄,你是跟了你家副帅的腹黑吧?我觉得占星师何然很是无辜~”雪魄更是满脸无辜:“谁让他当初观天象不用心,差点害了副帅没赶上句注塞的迂回战!因为他失利过,北狄才会相信,毕竟按咱们大浥来说,事不过三,尚情有可原。”
许闹瞬间换成严肃脸:“可战事不比其他!”
雪魄愣了愣,嘿嘿一笑:“所以何然没有再被重用,只不过忠心可嘉,元帅便准他一直留在苍甲军鞍前马后。但这件事,只有元帅、副帅、两位主将副将跟慕远校尉七人知道~至于我嘛,还是副帅将我顶了慕远校尉才告诉我的!”
许闹恶趣味地挤眉弄眼道:“你不怕我泄露军机?”
雪魄笑了:“许谷主若想叛敌,又何须拼命?副帅待你,与旁的人不同,我们都知道。”
说到这里许闹纳闷了:“对了,怎么一直不见江梧跟江桐?”
雪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眼里闪着哀痛:“江梧将军去了万灵山峡谷,再也没回来;江二将军跟贺将军去了汤河河畔,也没能回来。如今,五里坡也沦陷,没办法去亲自看看。”
许闹不禁悲从中来:“主帅、副帅、主将、副将,居然都……我真是快要疯了,端木熙已经过世了,叶廉清也重伤,江梧跟江桐生死不知!秦枫说,我们都只会打打杀杀,不擅长行军打仗,所以这场仗全靠你指挥了。”
雪魄拱手郑重行礼道:“雪魄定不负众望,将副帅教给我们的都运用到极致!”
许闹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雪魄啊,秦叶虽是武林中人,却也曾熟读兵书,还被你们元帅跟副帅亲自教导过一番,等下我叫他来,你跟他商量商量,也可以互补。”
雪魄满口答应下来,其实他说这些还是多少有些心里打鼓,毕竟自己没有亲自指挥过战斗,有个人商量就更好了:“太好了,快些请他前来。”
许闹没有关注秦叶跟雪魄商议了什么,她只知道后来他们在秦叶跟雪魄的安排下,用北斗七星阵、六丁六甲阵和天地人三才阵的各种转化,教剩下的三万人撑了两天。这三大阵型的转化,还是秦叶一手点拨雪魄完成的,他的身份目前不能暴露,否则凉王府会腹背受敌,只能将雪魄当作快刀使,雪魄都混不介意当刀使,他又何必介怀,不是吗?然而,第四天酉时三刻,三大阵眼同时出现了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