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风夜灯既然能开口,就一定有主意。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让她去杀那个魔鬼一样的人?那一去便是一个死字!要知道,这世上除了秦枫,梅冷再无敌手了!风夜灯没有再回话,因为在那双狐狸眼中,有从未见过的后怕和坚决。她明白梅君鹤心中所想,不需要自己再多言,她紧紧抱住身侧人:“我会陪着你。”
他心头涌满酸酸的感动,深情相拥,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夜灯,谢谢你……”风夜灯扬起笑脸:“咱们去屋里睡觉呗?”
梅君鹤抱起她进了屋,轻手轻脚地放下来,掖好了被子:“我去隔壁,你先睡。”
风夜灯真是困成狗,很快便入眠。梅君鹤坐在榻边看了许久许久,在她额头吻了吻,才吹了灯出门。~~~~~~~~~~~~~~~~~~~~~日上三竿,某只已在榻上滚了N个来回,就是不愿意起来,反正不像之前在家,老爸总会催人早起,简直不要太烦躁!她一个人翻滚了些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腾地蹿起来,冲到梅君鹤的屋前,敲了敲门,没反应,再敲了敲,还是没反应。她猛地推开门,空无一人,早起突然很想吃醪糟,洗漱一番走到厨房。风夜灯看灶台烧着火,又见一旁的大铜盆里泡着大约五六十斤糯米,像是已经泡了不少时候,看来没有白跟她们几个丫头交代。古代的衣服也太宽大了,为了避免袖子打湿,直接脱下来挂在竹架上,卷起内里的中衣。她认真地洗了一把手,捞起一小撮糯米,轻轻捻碎了一粒米,又在嘴里嚼了嚼,瞬间喜笑颜开。又抽出笼屉搁上干净的屉布,这才将笼屉搁在了大铁锅上面,又捞出所有泡好的糯米放在笼屉上盖了锅盖。风夜灯在碗柜里翻出一块酒曲,乐滋滋地取来擀面杖,所有东西清洗干净后,又擦干。这才把酒曲搁在案板处铺好的绸布上,松松地包好酒曲块,这才放下擀面杖狠狠滚动。练了功夫就是不一样,这手劲儿,比那会儿做苦力的时候还要大!十个来回左右,完整的酒曲被碾成了粉末,拿来一个搪瓷碗,将绸布罩在上面抖了几下子,一丁点都不浪费。忙完这些,她在菜篮子里搜罗到二刀肉,和着几个小菜。几个平常的农家小炒分分钟搞定,本想蒸米饭,但是又怕贺江东跟白露她们是北方人,吃不惯白米饭。她思来想去,决定孔干饭!用凉水兑了热水淘米,这个天还是不要找刺激比较好,毕竟古代可比现代冷的多。用四川话说,二十八月,又不是三伏天!淘好了稻米,捡出秕谷扔在一旁,准备送给隔壁轩辕朗逸家喂鸡吃。又拾掇好豇豆,掰成几段扔在锅里,倒上一点点熟油,避免粘锅严重。最后将淘好的稻米倒在豇豆上面,盖上沉重的锅盖。这样一来,两个灶头都被占用,只能傻眼看着,缕缕白烟在空中飘啊飘……她坐在干草垛子上,不时挑挑柴火,思绪也渐渐飘远,她始终在学武,从霜降教她变成贺江东,再变成梅君鹤,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有所收获,这世上没有梅君鹤更厉害的高手,所以她每天练功都很用心也很努力。此时的许闹自以为足够上心,但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尽力而为”,什么是“竭尽全力”,努力和拼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人的潜力也是巨大的,需要适当的时机激发出来才能更好利用。灶火传来的热量将她烧的脸颊通红,汗水滑过眉睫,要掉下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抹阴影,一张白色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颊与脖子。那双手将她满头胡乱挽起的长发披散开来,细细地梳顺,再辫成她最喜欢的蝎辫,从脑后绕到胸前的长辫子多了一个蝴蝶结,又挽起来用一根翡翠玉簪别住。她欣喜地往那人怀里一靠,结实的胸膛,熟稔的梅香:“你一直在旁边那么看着,都不知道帮我的?”
他顺势将小人儿放倒在臂弯,一手拨弄着灶火,一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你做饭,何曾允许他人帮忙了?”
风夜灯努了努嘴:“你又不是别人!”
他瞬间觉得风灵策说的对——跟谁吵架都不能跟自己的女人吵架,尤其不能跟风夜灯吵架,绝对让你哑口无言!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你做的什么?似乎之前没见过你做过?”
风夜灯上来就是一口四川话:“嘞是我们老家的饭,我们辣儿叫孔干饭,就是北方人说的蒸米饭劳。”
她说完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糊味儿,忙翻身起来,垫着两块湿抹布,把大铁锅挪了挪,一边给人解释着:“要把锅底都转遍,才能保证各个踏踏儿(地方)都熟劳!”
然后,又舀了一勺水,打开锅盖绕着锅壁浇了一圈,呲溜呲溜的声响在耳边此起彼伏。处理好米饭才想起来梅君鹤不是四川人,尴尬地解释:“额,我说四川话,不,巴郡话你能听懂不?”
梅君鹤亦站起身,随意地掸掉枯草:“你忘了,雪域挨着蜀地,何况我在江湖飘了这么多年,什么地方没去过?虽然有出入,但联系前后语句,尚可懂得。”
他疑惑地望着风夜灯:“你怎么这个模样来做饭?没穿外袍不冷么?”
风夜灯还没来得及尴尬,想起有事:“哦,直裾袖子有点宽,我嫌麻烦,挂在一边了。对了,我有事找你呢!我要把那天抓我的山贼阉了当太监呢!”
梅君鹤似是而非地调侃了一句:“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风夜灯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妹啊!我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玛德,劳资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梅君鹤皱了皱眉,一时间颇为无语:“小夜灯,你的嘴未免有些野蛮了吧?”
风夜灯跟吞了一只苍蝇般,呵呵一笑:“呵呵呵呵……我改行么?”
梅君鹤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乖~”风夜灯一把拍掉那只猪蹄:“滚你丫的!”
梅君鹤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的温柔女子养成计划再次泡汤了!他无语地抱着风夜灯浅笑道:“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废了他们。”
风夜灯很满意地点了个赞,顺带挤眉弄眼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梅君鹤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指着另一个灶台问道:“那个灶台在干什么?”
风夜灯嘿嘿一笑:“还记得那天你问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梅君鹤秒懂:“米酒?米酒是蒸的?”
风夜灯思索了一下,简单解释了一遍:“蒸过之后要放酒曲发酵,然后就是等着,时辰到了就好了。”
梅君鹤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肩上:“我看着你酿好不好?”
风夜灯真是拿他没办法:“好,那你离我远点,不太方便的亚子。”
梅君鹤像极了讨好的孩子,欢喜地在她脸上偷袭一口:“你总是调戏我,今天换我当家做主了!”
风夜灯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农奴呢?还农奴翻身把歌唱呢!去你的!不就是老摸你胸肌么?不服啊?不服你也……”正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她立刻换了一个说法,顺便从他的脸摸到了胸肌和腹肌,“不服的话~我就换个地方摸呗~”梅君鹤真是长了见识了,捏着她的小脸轻轻扯了扯:“没看出来,某些人净说别人脸皮厚,自己貌似更甚一筹嘛?”
风夜灯眉一横眼一竖:“哼哼!跟我斗~”梅君鹤松了手,起身准备揭开锅盖。“啪!”
地一声,他修长美好的手印了几个指印。他终于爆发了,一把掰过风夜灯的身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哈!”
风夜灯脖子一缩,眼睛一闭。完了,忘了老虎不发威,也不能当病猫!不等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嘴巴上便传来-酥-麻-而疼痛的感觉。马丹,你属狗啊你!!!梅君鹤胸口猛地甩来一掌,瞬间后悔给她教武功了啊!夜灯的确是他所见过最有习武天分的人,且这般用功,十年一剑,料来多年后也是名震江湖的高手了。他拉过风夜灯的手,箍住她的小腰,加深了这个吻:“再打,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风夜灯倔劲儿又犯了,还真就不信邪了!她直接将巴掌改成了结实的拳头,一下下锤在他后背、肩头:“有本事……唔……有本事不客气试试!”
梅君鹤挑唇一笑,点住她的穴道,不住地点头:“嗯~还是这样比较乖一点嘛~”他悠闲地翻着锅子,重复着风夜灯的活计,一点点将饭烧熟,角豆香味儿扑鼻而来,惹得那人肚子咕咕乱叫也不管不顾。那人自己却犹似无人之境,安逸地将温在灶上的几个小菜端去饭堂,留给她一个潇洒而决绝的背影。风夜灯真是醉了,最怕饿好么?梅君鹤你个死娘炮、臭无赖!我妈最舍不得饿我,你丫的居然饿着我!呜呜……真是嘴硬惹人!没想到她真的没出息地哭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直流啊有木有!正哭得带劲儿,身上忽然多出了一样柔软的东西,暖烘烘的地裹住了她。腰被人轻轻环住,那双手搁在她的小腹,温暖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久违的温情充满了宠溺:“真是傻姑娘呢~不哭了,好不好?”
风夜灯不说话,明显还憋着气,小嘴抿着,泪光点点地望着灶头。老子被你点穴了,能回你的是鬼好不好?梅君鹤绕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抬手抚着她的脸:“傻姑娘,既然我知道你最怕饿,又怎么可能舍得饿着你呢?”
说着,为风夜灯套好了外袍,又给她披上了自己长长的朱色外袍:“许久了,定然是冷了,莫要着凉了。”
风夜灯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薄唇轻颤。却见那人埋下头吻住她的唇,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在呵护最珍惜的花骨朵。“不哭了,好么?”
梅君鹤那样情深似海地望着她,声音如涓涓细流汇入心底,“小夜灯,莫要再哭了。嗯?”
风夜灯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蓦地想起那句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哇”地哭出声来,拍着他的胸口:“干嘛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呜呜……”梅君鹤愣了愣,原来是自己的关注点不对,他忙紧紧地抱住风夜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他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是用了一生来完成——直至多年后,风夜灯才明白,对于有的人来说,有些诺言,是会用尽一生来实践的!而她,也用了十五年为求一个清白,还他一世之诺。风夜灯泪汪汪地瞪着他:“不许骗人!”
梅君鹤微笑:“不骗人的。”
风夜灯这时才发觉穴道已经解了,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腿早已僵了,一个闪身差点摔个狗吃屎。梅君鹤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夜灯,以后不准再乱摸了,我……”他的声音顿了顿,喉咙咽了咽唾沫,“我怕我受不住……”风夜灯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知道了……”梅君鹤知道可以忍,可不能总是这样任由发展吧?省得哪天这丫头还仗着跟谁熟悉,乱摸别的男人怎么办?这丫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而且又好色又调皮,这种事绝对不是没有可能!这是个问题!嗯,是很严重的问题……某只就这样暗搓搓地想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