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看方泽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马上继续追问：“哇，方泽只谈过一次恋爱吗？难以置信，所以送你情信的那个是你的初恋！？”
方泽顿了顿，而后默不作声。
主持人看方泽沉默下来，就又再试探：
“初恋通常对于男孩子来说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方泽，你该不会因为她才一直没交女朋友吧？”
方泽眼珠微不可察地往宣一汐的方向斜了斜，喉结滚动了一下，片晌，才平静回说：
“对。”
宣一汐心里又一沉。
主持人与方泽之间的每一句说话她都硬是认为与她无关，但却每一句都加深着她的怀疑，她开始怀疑他口中的那个初恋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宣一汐一时之间脑袋模糊了，她消化不了方泽突然蹦出的这个初恋的说法，也无法反驳。
因为以前，即便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也是通过别人才问出来的。她根本证实不了他现在的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她又找不出他说谎的理由。
又或是说，无论他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从目的上看，好像都是指向着一个朦着一片浑浊的答案：
他想她知道，她是他的初恋。
方泽的回答瞬间引起了几乎全场人的注目，数十双好奇的眼睛看过去。他还是安静地切着他的牛排吃着，头也没有抬起半分。
主持人和其他嘉宾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就像把他们屏闭了一样。待嘈吵的声音停下来之后，他谁的问题也没有回答，低着眼睑，目光仅仅凝在他的餐盘上，冷静地说了一句：
“除了她，我不想跟任何人谈恋爱。”
一句话，瞬间在厅内炸出一片热烈的讨论，但却把宣一汐的世界炸成无尽尘土飞扬的沉寂。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初恋？
什么除了她不想跟任何人谈恋爱？
为什么要说这么荒谬的事情！！
宣一汐一时之间无法处理从她耳道进来的信息。
“那个女孩知道吗？”
“所以找她复合了吗？”
“复合成功了吗？”
“哇塞，是女孩子都不会拒绝方泽吧。”
周围的嘉宾不停地发问，却没有淹没掉宣一汐脑内那堆疑问的叫嚷。
“她不一定会答应复合。”
没有等宣一汐从泥浆中脱身，方泽就转过头来，脸无神色，却又像隐藏着千丝万缕的情结，向宣一汐问：
“你呢，你会答应吗？”
眼睑定在一个半垂的位置，仿若并没有什么欲望，视线却把宣一汐锁在眼内。
“如果你前男友找你复合。”
这个问题瞬间把宣一汐推入更深的泥沼中。想要挣扎，却越是往下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陷越深。
手中紧紧攥着的叉子，与瓷面刮碰出连断刺耳的响声，刺入她的神经，提醒着她回忆起疼痛的感觉。
她把所有应该的或是不应该的感觉，都堵封在身体的深处，冷着最阴沉的脸，毫不躲避地面向他，说了一句可以狠狠为过去贴上封条的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哪怕是对面的人，被一瞬击溃。
*
她不知道，在那以后，她是怎么继续那顿晚餐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酒店房间内的。
宣一汐轻笑了一声。
哈，她算是什么！
明明真正被遗下的人，是她。
关上房门的一刻，宣一汐身体已是支撑不住了，靠在门背上徐徐往下滑，就如同以前那次一样。
……
“儿子，你谈恋爱了怎么没跟我说啊。”
沙发上放着的手机开着免提，方泽正坐在旁边看剧本，听到电话那头的问话，眉心皱了皱，问：“你怎么知道？”
“好像我这个当妈的没什么存在感啊，连儿子谈了三年的恋爱我都不知道，还是你经纪人打给我跟我说，我才知道，你想想我这脸往哪里放啊。”朱青在埋怨，但声音懒懒的，并没有几分气势。
方泽原本凝在剧本上的视线，也挪到了电话上，问：“她怎么找你了？”
“她说那女孩子老缠着你让你无心工作。”朱青语气平平。
方泽视线又移了回去，淡淡地说：“没有这样的事。”
朱青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你认定那女孩子了吗？认定的话就带来给我看看。”
方泽沉默了，片晌，才回说：“没有。”
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儿子，作为过来人，妈也提醒你一句，爱情是最容易被弄得遍体鳞伤的，如果互相都没打算过一辈子的，就不要把自己的事业也搭上去了，好好想想，别做将来要后悔的决定。”
朱青难得认真地说起事来，一字一句都带着她看破情爱的冷淡。
“我知道了，不说了，我明天要进剧组。”等跟朱青互相说了再见，方泽就挂了电话，拿起手机和剧本，准备要回房间。
刚一转身，就看见沙发后站着的宣一汐。方泽愣在了原地，片晌，才发声问：“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宣一汐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皮肉，开口问：
“你是不是应该有别的话跟我说？”
方泽沉默了片晌，嘴巴张开了点，又合上，静静地看着宣一汐，就如正等待着审判的信徒。
宣一汐狠咬着下唇，强迫着自己把此刻想哭的情绪忍下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就如同在一同搭乘的列车之上，她满怀希望地予他77个承诺，期望一起到达终点，却没想到他原来想着随时要下车。
两个人的旅程，注定到不了终点。
宣一汐身体失了重心，靠在门背上，滑落至最底。
她不想去揣测方泽在明天的节目录制还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她只知道，她要堵住每一个漏出细沙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