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道内，听不到半点声响。
正值深秋，万物凋敝。
整片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枯叶掉落的簌簌声响，与一个个阴暗角落里的窃窃私语。
“确定了吗？西域商队真会从这儿过？”
“那还有假？张公子他爹可是长安知府，消息灵通着呢！”
“是极，为了让咱们做足准备，张公子他爹特地卡了几天商队的路引，真真是手眼通天呀！”
“嗨呀，能为张公子干活，真是大大的荣幸啊！”
“那当然，整座终南山除了咱们，谁还敢当山匪？全都得被李当家的一刀劈了！这生活，别提有多滋润了！”
“小弟初来乍到，还需要老哥们多多帮持！”
“好说，好说！”
一位络腮胡壮汉拍了拍陆言的肩膀，爽朗笑道：
“我看你这小白脸是个会来事儿的，待会你就躲在你牛猛爷爷的身后，包你毫发无损！”
“你牛爷爷虽没练过什么心法，但一身横练功夫可不是盖的！”
“那群商队，爷爷我一个人就能杀上四五个来回！”
听到这话儿，陆言眼中顿时冒出了无数小星星，看得牛猛又是一阵心中暗爽。
他也只能在刚加入山寨的新人面前，才能吹上那么几下了。
等到新人待久了，变成了老油条，就会发现——
他这种练横练功夫的，在山寨中一抓一大把，简直不要太多！
“不管怎么说，待会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牛哥了，还请牛哥多多关照。”
陆言乐呵呵地将破烂大刀插到腰间，趴在落叶中美滋滋地眯起了眼睛。
“好说好说，毕竟你送的拜师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牛猛又哈哈大笑一声，刚要继续吹牛。
不远处的山头上，却忽然传来了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
听到声响。
牛猛连忙藏好身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低说道：
“藏好些，肥羊进套了！”
没一会儿。
车轱辘碾压落叶发出的吱呀声响，就在寂静的山道上响了起来。
看着迎面而来的几辆牛车与一众镖师，陆言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怜悯的味儿。
这群山匪早早就摸透了他们的底儿，更是摆下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除非天降陨石，把这群穷凶极恶的山匪全灭了。
不然这支西域商队，今儿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等他们回到山寨里分赃，再想想办法，把药王给拿到手……”
就在陆言思索的时候。
对面的山头上，又传来了几声鸟鸣。
听到声响。
牛猛忙不迭地站起身子，往身前的巨石重重一推。
“喝！”
但见他一声怒吼。
那块少说也得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头便被他推得往前滚了几圈，又滴溜溜地滚下了山去。
“哈，怎么样，你牛爷爷厉害吧？”
牛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过头对陆言自夸道：
“像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怕是要再练个十年二十年，才有你爷爷的这身本事！”
“牛哥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小弟佩服。”
陆言随口应和了一句，便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商队。
不止他们这一处。
整条山道上，少说都有三四十枚大石头，被山匪们猛地推了下来。
而在千军万马奔腾般的巨响中，依稀可以听见有谁喊了这么一声——
“敌袭！戒备！先把这些石头……啊！”
话还没说完。
已经有不少山匪摸出了手弩，往商队的方向咻咻咻地射了起来。
漫天的箭雨，刹那间便淹没了所有人的呼喊声。
下一刻。
在滚滚而来的巨石与蝗群一般的箭矢面前，一位位镖师便如同秋收的麦子似的，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有几位镖师仗着身手了得，于瞬息间冲出了包围圈。
却也会被隐藏在暗处的山匪缠上，不出片刻便败下了阵来。
“只是一群山匪，便能让武者死得如此憋屈……”
陆言收回目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丝丝寒意。
“若是对上了军队，那又该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就算突破先天的大高手，在军阵面前怕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吧……”
思及此处。
实力突飞猛进带给他的成就感，也瞬间荡然无存。
就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牛猛也拍了拍他的背后，大笑道：
“小陆，冲啊！是咱们表现的时候了——只需要按规矩办事就成！”
听到这话儿，陆言疑惑问道：
“咱们这群山匪，还能有什么规矩？”
“男的全杀，女的全都带回山里！”
牛猛猖狂大笑了一声，便高举着明晃晃的砍刀，朝下方的商队冲了过去。
看着下方的腥风血雨，听着耳边的一声声惨嚎。
陆言并没有在这场屠杀中参上一脚的打算，只是坐在地上，静静地看起了山匪们的狂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本就损失惨重的商队才停止了反抗的举动。
直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停息。
牛猛才踏着满地的血水与肉沫走到了陆言面前，皱眉问道：
“小陆，你怎么回事？就坐在这儿看了半天？”
“牛哥，不是我不想帮忙啊。”
陆言抬起头，佯装无奈道：
“实在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场面，腿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牛猛闻言，转过头看了看巨石碾出的满地肉沫与一块块碎肉，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大笑道：
“我倒是忘了这茬，别怕，你爷爷我有主意！”
说话间，他跑回几辆牛车间与旁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便扯着一道佝偻的人影走到了陆言面前，戏谑道：
“只要尝过了女人的滋味，胆子便会大许多了！这个姑娘就交给你练练胆量了，还不快谢谢你牛爷爷？”
陆言抬头一看，顿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人儿，实在是奇丑无比。
不仅身形佝偻，驼背瘸腿，更是眼歪嘴斜，实在看不出有半点儿和姑娘沾边的地方。
而牛猛的身后，同样凑起了一群山匪，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神色。
“还真难为这便宜师父了，居然能找出这种极品让我练胆……”
陆言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刚要拒绝。
却见牛猛又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冷笑道：
“如果连你也不上，那这丑八怪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一刀劈了爽利！”
“牛哥刀下留人！”
陆言叹了口气，无奈道：
“等我们回山寨了，我便与她同……”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些东西运回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