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眸色深沉,低着头,没说话。
良久之后:
“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
“明天走,可以吗?”楚笙说:“我想跟你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之后,再告诉你答案。”
“好。”
楚笙和闻人汀就此分开,她离开花鼓楼这个世家驻守的区域,连夜去了最近的国家,购买了火药。
楚笙确实对闻人汀心生嫌隙了。
她以为,闻人汀是像七夕或是姨娘那样的人,所以,便倾心相待,不愿再辜负感情,然而事实并非她所预料的,闻人汀不是柔柔弱弱的世家小姐。
或许,从她跟楚笙透露,她要叛出家族,加入魔族,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但若是就此和闻人汀一刀两断,又不舍得。
二人之间的感情,并非是烂掉的食物或枯萎的花朵,君子论行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要看她怎么想的,要看她怎么做的,于是楚笙回想了一下闻人汀的所作所为。
光是救了她的命这一件事,就可以手握免死金牌了。
况且,就楚笙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二人之间又不是大仇,没必要非得抻着好几年,经历一遍你救我,我再救你的戏码才和好,万一到时候戏台子搭好了,楚笙人没了,那就尴尬了。
第二日一早,楚笙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事先将火药埋了起来,而后拉着闻人汀回到了五泉山。一根引线递到闻人汀的手里,后者不明所以,不知道楚笙玩的是哪一出。
“点燃引线。”
楚笙眼中的期待似火,闻人汀按照她说的,火星将引线点燃,滋啦一下冒起烟,引线一扔,楚笙搂住闻人汀的腰,一跃而起,眨眼就到了另一座山头。
“砰——”
山崩地裂,巨大的飞石四溅,闻人汀肩膀一抖,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大山顷刻倒塌,升起的灰尘遮住视线,却被楚笙硬生生的用光线开辟一条视野。
楚笙的手一挥,面前出现的透明屏障保护她们不被碎石砸到,闻人汀见碎石在半空中掉落,慢慢松开了紧攥住楚笙的衣角。
她眼中充满惊愕,大脑宕机,半天没反应过来。
楚笙说:
“阿汀,别闭眼,你得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这座山化为乌有,你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直到五泉山被夷为平地,她的手心依旧滚烫,好似引线依旧在手中,爆炸只是一场幻觉。
“我原本想使用异能。当着你的面,一拳一拳的将这座山给砸穿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用这种方法吧。引线是你点燃的,山也是你炸掉的,你走不出来的迷宫,已经变成了平地。”
足足半个多小时,烟尘才落地,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楚笙将闻人汀带到了昨天她指的位置,站稳,四野开阔,四通八达,闻人汀就算被扔在这里一万次,也没有关系了,因为现在她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闻人汀往前走了两步,她环视四周,到处都是碎石,压在她心里的大山,在砰的一声之后,也变成了碎石。
“谢谢你,阿笙。”
闻人汀声音有些哽咽,她害怕这座山的一草一木,幼时害怕,现在长大了依旧如此。
闻人汀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医蛊救不了她,学识救不了她,她恪守的礼节,遵循的规则,都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陷入怪圈,执着的就要走出这座弯弯绕绕的五泉山,走了一遍又一遍,无数黑夜里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偏要求出一个答案,然而,就这么被楚笙解决了。
当局者迷,当真是当局者迷。
她先是笑了两声,然后又哭了,她以后再也不用背负这座大山为此受罪了。
楚笙站在原地,看着闻人汀失态的样子,依稀之间看到了曾经的她自己,为之疯狂的,为之崩溃的,都将化作一座座大山,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阿汀,香囊什么时候能给我?”
闻人汀抬头,眼中朦胧,眼眶红红,像是个小兔子,她一下懵了,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听到了什么之后,她猛地站起身,从纳戒中取出香囊:
“现在。”
闻人汀已经做好了,她以为,再也不会有送出去的机会了。
五泉山的爆炸,引来了守山人,楚笙和闻人汀对视一眼,迅速离开。
“五泉山是在闻人家登记在册的山,并非无名山,如今被炸,一定会引起关注。”闻人汀说:“父亲虽然看似憨直,但心中想法颇多,兄长亦是如此。”
楚笙抱臂:
“谁管他啊。”
“我都要去西岐了,他们愿意查就查呗。”
“难道还能逮着我不行。”
闻人汀一想,也确实如此,楚笙去西岐,她要去魔族,就算闻人家查出一二,立刻实施抓捕,也晚了。八壹中文網
“你真要去西岐找那些世家报仇吗?”
“当然。”
楚笙可不是爱开玩笑的,尤其是在报仇这方面,当初他们没调查清楚就一个劲儿的往楚笙身上泼脏水,那就得承受后果。到了西岐先去景家:
“在西岐我的仇家太多了,不过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楚笙并非善男信女,若真是个软柿子,她也活不到现在,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就没有性格怯懦的。对于被落井下石,楚笙不生气,比这过分多了的她都见过,各论各的吧,你害我,我害你,有来有往,谁都不吃亏。
“报完仇呢?”
“报不完的。”楚笙咧嘴一笑:“他们会追杀我,一遍又一遍的发布通缉令。”
“然后呢?”
“然后我再反击。”
“你可以来魔族找我。”闻人汀说:“如果他们追杀你,你无处可躲,可以来魔族找我,与我接洽的魔族七殿下,是个还不错的人,如果是你的话,他肯定也会同意你成为他的部下。”
“好。”楚笙答应了:“等我被追杀的躲无可躲了,就去找你,到时候我可能连饭都吃不起了,你可得好好接济我,一顿给我五个肉包子。”
闻人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