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薇将《太上剑经》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李道玄,这门功法融合了龙虎山的剑修之术和《太上感应篇》中的玄理,立意极高,气象万千。
虽然现在才只推演出了七层,但即便如此,就已经让太薇晋入阳神境,成为了当世最顶尖的剑仙,一身剑意之纯,甚至还要在老剑仙许青玄之上。 现在的李道玄,已堪称是剑道宗师,但在听到这套法门时,依旧觉得精微奥妙,艰深晦涩,实在是一门妙不可言的玄门神剑。 修一身剑骨,铸太上剑心,元神沟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既天心,天心即我,煌煌一剑刺出,能与日月争辉! 当然,这是这门剑法理论上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目前的太薇,才只是刚刚铸就太上剑心,远未达到天心即剑心的境界。 如此玄妙的剑法,对李道玄来说无疑是场饕餮盛宴,他和师妹坐而论道,时而妙语连珠,舌灿莲花,时而皱眉苦思,似是顿悟,甚至两人还以指为剑,在营帐中切磋开来。 帐中烛火在无形剑气的冲击下飘摇不定,到最后却又突然燃起,凝聚如剑。 营帐外,蛰龙等人瞬间睁开眼睛,感受着帐中那股沛然冲霄的剑气,时而夭矫如龙,时而奔腾似海,到最后竟演化成了一头鲲鱼,扶摇而上,化为鹏鸟。 以营帐为中心,方圆数百丈内都成了剑的海洋,明明没有任何一柄剑出鞘,众人眼中却仿佛看到了千剑万剑。 纵然王波等人不修剑道,但亲眼目睹两位剑仙交流切磋,感受着那两柄通天彻地的神剑,对他们来说,亦是一次不小的机缘。 “这两位,真的已经不算是人了。”王波惊叹道,国师这么厉害他并不奇怪,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俊俏靓丽的女剑修,竟然也有如此威势。 “龙虎山这一代出了两位惊才绝艳的弟子,气运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吕纯良若有所思道。 楼翎瞥了他一眼,道:“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叶掌教曾说过,月满则溢,盛极必衰,任何事物旺盛到极点,都会走下坡路,龙虎山的气运,实在是高的过分……” 楼翎心中微微一凝,茅山的叶掌教亦是当世高人,二十年前就修至阳神后期,昔年也是风云人物,只是如今经常闭关,不问世事。 他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祝融性格高冷,一言不发,电母则忍不了,娇哼了一声。 “胖子,我看是你们茅山羡慕了吧,叶掌教风采绝世,但如今的茅山后人却青黄不接,和龙虎山一比,差距越来越大了。”
茅山和龙虎山都是道门中的执牛耳者,近千年来,两派英才辈出,各领风骚,如日月交替。 即便是在张之言的时代,叶掌教依旧璀璨夺目,被世人所敬仰。 不过在李道玄这一代,平衡似乎被打破了,甚至有人说,道门气运共一石,李道玄独占八斗。 吕纯良并没有反驳,只是苦笑道:“茅山也好,龙虎山也罢,都是道门,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担心的是道门气运太盛,未来几百年,或许会逐渐衰微。”
如此心胸,倒是让电母高看一眼。 可谁知他又继续道:“但关我什么事,几百年后,我早就死翘翘了,还是吃好喝好,最好再讨个婆娘,生个大胖小子……” 说着他微微瞥了楼翎一眼,却看到对方默默抽出了腰间匕首把玩,顿时脖子一缩。 就在这时,李靖带着薛仁贵前来。 龙虎煞气相随,他们二人虽然不是修士,却是天生将星,有气运加身,刚一踏入这里,便如沸油泼水,十分醒目。 “见过大将军!”
众人行礼。 李靖点头道:“还请通禀一声,李某带薛礼求见国师。”
众人露出为难之色,因为国师正在和那位女剑仙论道,不好被人打扰,若是坏了顿悟,无异于断人前程。 但李靖毕竟是三军统帅,在这场战争中,即便他们身为蛰龙,也要受其节制调度。 就在他们为难之时,帐中剑气如冰雪消融,消失不见。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其中响起。 “大将军请进。”
李靖带着越发激动的薛仁贵进入帐中,当看清眼前景象时,眸光不禁一震。 只见国师一身青袍,端坐在一朵奇特的莲台上,之所以说那莲台奇特,是因为莲叶、莲花、莲骨全都是用剑铸成,悬浮于空中三尺,缓缓轮转。 国师的发丝和青衫在剑气中微微飘动,闭着眼眸,四柄飞剑围绕着他盘旋飞舞,极有灵性。 李靖认出了那四柄飞剑,分别是赤霄、白龙、巨阙和斩邪。 只此四剑,便可压得天下剑修尽低眉。 李道玄缓缓睁开双眼。 李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觉虚室生电,或者说那不是电光,而是璀璨到极致的剑光,将天地都给照亮。 李道玄原本出尘脱俗的气质豁然一变,如剑一般凌厉,眸光过处,周围的烛火无声熄灭,烛台更是多了一道道细微的剑痕。 微风吹过,这些烛台缓缓滑落,已被切割成了无数块。 无形的剑气和凌厉的锋芒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如神剑入鞘,江海凝波,归于寂静,李道玄的气质也变得飘逸出尘,潇洒自然。 “抱歉,刚刚和师妹交流剑道,小有收获,以至于一时间难以收住剑气,还望大将军勿怪。”
李道玄微微一笑,拂袖一挥,周身飞舞的四柄神剑沧啷一声落下,剑尖朝下刺入地面,隐约汇聚成一个圆形。 圆环之中,坐着一位黑白劲袍,英美动人的女子,她闭着双眸,眉头时而舒缓,时而骤起。 “我师妹仍在顿悟之中,这四剑可以为她护法,大将军,咱们去别的地方一叙吧。”
说罢李道玄再次拂袖。 李靖和薛仁贵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天旋地转,再回过来神时,已经出现在了帅帐中。 “国师之神通,李某平生仅见。”
李靖感慨道。 李道玄也注视着这位名垂千古的大唐军神,他也是《封神演义》中陈塘关李靖的原型,后世的托塔李天王。 历史中,商周时本没有李靖这个人,但架不住李靖的名声实在太大,许仲琳在写《封神演义》时,便把他加了进去,成为了哪吒的生父。 “大将军之兵法,也是贫道此生仅见。”
两人相视一笑,关系在无形之中拉近了许多。 李道玄又望向薛仁贵。 “薛兄弟,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薛仁贵心中激荡,他上前一步,激动道:“先生……不,是国师,当年赠弓之恩,薛某永生不忘!”
李道玄哈哈大笑,道:“薛兄弟若不嫌弃,继续叫我先生便是,我们也曾并肩作战过,说起来,也算是战友了。”
薛仁贵深吸一口气,深深鞠了一躬,道:“是,先生!”
“这些年你勤修武艺,又从军报国,建立了不世之功,贫道也与有荣焉。”
李道玄眼中露出一丝感慨。 想当年他们相遇时,自己还只是一个辟谷期的小道士,听到薛仁贵的名字时,还大吃一惊。 六年过去,他已成了大唐国师,而薛仁贵也比历史中提前从军,并在与突厥的国战中崭露头角,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这都要仰赖先生当年的指点之恩,您当年曾说过,持震天弓者,当御刀兵于长城之外,扬国威于四海之间!”
薛仁贵取下背上的大弓,轻轻抚摸着,露出骄傲之色。 “先生的指点,在下一刻也不敢忘,听说我大唐要与突厥开战,便决定投军报国,建功立业!”
李道玄看着那张自己当年送出的震天弓。 此弓乃是用五通神中的蛇妖鳞片和大筋炼成,灵火淬炼,当时他并不会炼器之术,过程十分粗糙,多亏了材质上乘,才没有出丑。 六年过去,这只弓被薛仁贵保养得很好,并无任何损坏的痕迹,依旧如新。 李道玄伸出手,震天弓自动飞到他的手上。 三昧真火喷涌而出,再次对这只弓展开淬炼,许多黑色的杂质被火焰烧成虚无,隐约间还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 那是蛇妖死后残存的一缕怨念,依附在此弓之中,当年李道玄修为太差,并没有发现,如今正好一并炼了。 好在薛仁贵乃天生将星,有龙虎煞气相随,这一缕怨念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大弓缩小了一圈,但变得更加坚韧,漆黑的弓身反射着淡淡光泽,宛如黑色的宝石,雪白的弓弦莹润如玉,若是将耳朵凑近,甚至能听到风雷之声。 “此弓已威力大增,可让你如虎添翼。”
李道玄将震天弓还给薛仁贵,对方更加爱不释手,满脸激动地拉开弓弦,却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嗡~ 弓弦微微被拉开一个弧度,之后就难有寸进。 薛仁贵不信邪,使出了全部的气力,气血翻涌,脸都涨红了,却也只是拉开了一小半,手臂都在颤抖。 见到这一幕,李靖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薛仁贵勇冠三军,武艺绝伦,尤其是弓术,天生神力,百步穿杨,开强弓如同儿戏,是百年难遇的神射手。 这弓经过国师的淬炼,竟然连薛仁贵都难以拉动。 李道玄摇头笑笑,道:“薛兄弟,是我忘了这一茬。”
震天弓威力大增,对臂力的要求也就更高,薛仁贵毕竟没有修行过,想要拉开此弓有些强人所难。 李道玄再次要来震天弓,思忖片刻,便以指为笔,于弓身上刻下了一个个小字,说来也奇怪,那些字在被刻上后,又消失无踪。 刻下三百字后,李道玄便将震天弓还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刚一握住弓身,便看到一道道金色的小字浮现,若是松开手,那些小字又会消失。 “这是一门呼吸吐纳,养身锻体的功法,贫道已设下禁咒,唯有你薛礼的血脉方能激发弓身上的字迹,按照此法门修炼,不出三年,拉开震天弓当不在话下。”
薛仁贵无比动容,他望着李道玄,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言语是如此的苍白。 最终他朝着李道玄深深鞠躬行礼。 沙场男儿,不看怎么说,只看如何做。 李靖深深望了一眼薛仁贵,得国师这样的贵人相助,从此之后,他在大唐才真的是要青云直上了。 国师还从未和哪一位大臣走得如此近,薛礼是第一个。 “大将军,你此次来找贫道,想必一定是有要事吧。”
李靖回过神来,目光一动,问道:“此次我夺下了占襄城,已实现了陛下马踏王庭之说,颉利可汗溃逃,这一路上或许还会遇到我大唐的另外五路大军,必将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他十分自信道:“不出三日,颉利可汗必会向大唐求和,不知国师以为,我大唐与突厥的这一战,是否已能鸣金收兵?”
说完这句话,他凝视着李道玄,不再发一言。 李道玄愣了一下,而后洒然一笑,道:“药师是在故意考我呀。”
他看到帅帐中挂着的堪舆图,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药师这次虽然攻下了突厥的王城,但实际上突厥的底子仍在,等颉利可汗冷静下来,收拾残军,依然保有一战之力。”
李道玄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那些曾惨死在突厥马蹄下的汉人百姓。 胡马八度阴山,不知让多少家庭有子而无母,有妻而无夫。 “我大唐的刀既然出鞘,又怎能如此轻易地收回?”
“他们想要求和……” 李道玄淡淡一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大唐只会对一种敌人宽容,那就是已经失去威胁的敌人。 这一刀砍下去,不只是为了国仇家恨,更是为了杀出边关的百年太平! 李靖的目光骤然一亮。 “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李靖望着那幅堪舆图,这位大唐的军神,终于不再隐藏情绪,他目光炯炯,气势磅礴,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待徐世绩的东路军抵达后,我将再率一万精骑,星夜奔袭,生擒颉利可汗!”
“此战之后,便让草原,成为我大唐的牧场吧。”
老将一言定乾坤,金甲流光,杀气腾腾,言语之间,灭一国似如探囊取物。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