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三秒,还没来得及接听,就被挂断了。
几秒后,一条短信发到了手机上。
【你的弟弟现在在我们手上，我要两千万,给你八个小时,每过两个小时，我会给你打一次电话。下午五点之前，准备好现金，不许报警，否则我就撕票！】
江行舟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指关节泛白。
男生见他半晌也没反应，不由得着急地问：“江哥他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江哥……”
江行舟收起手机,脸上的神色仿佛没什么变化：“没什么,是那臭小子的信息,让我过去接他。”他语气平静地说，“这位同学,谢谢你了,你先回学校吧，学习要紧。”
男生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真的吗？江哥他没事那就好……”
江行舟没理会他,对身旁的助理说了一声：“走吧。”
“哎,江哥他哥,你要去哪里？”男生在他身后喊。
助理跟上江行舟的脚步，压低声音问：“江总，您这是要去哪里？”
江行舟没答，两人进入电梯。
电梯下行，停在了负二层的地下车库。
跟在他身侧的助理再次开口：“江总，您这是……”
出了电梯，江行舟快步向停车位走去，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报警，我要去报警。”
“难道是……”助理猛地反应过来。
江行舟按下解锁键，车灯闪起。
助理回过神，跟了上去：“江总，我跟你一起去。”
江行舟拉开车门，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助理：“等等，你就留在公司里。把其他人稳住，千万别对任何人透露风声。”
助理怔了下，随即点头：“好，我知道了。”
江行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有什么事情，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了。”
***
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由谈判队和刑侦队临时组成的小组正在紧张地进行部署和调试设备。
顾渊正和宋队长商议绑架案具体的应对方式。
“宋队，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队长说：“按方律师提供的线索，我们再西城区附近的监控发现了那辆车牌尾号为1551的桑塔纳的踪迹。”他皱了下眉，“但是这辆车是套-牌-车，车牌号是假的。”
顾渊问：“绑匪目前的位置可以确认吗？”
“根据我们调取到的监控显示，劫匪从西城区附近离开后，一路向南，到了郊区附近，那里有个废弃的加油站，便弃车而逃了。”
门口边的墙上挂着一块大白板，上面贴着一张临时打印出来的地图，上面用星号做了几个标记。
宋队长的手指点过星号标记，说：“这几个，是我们估计的，对方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
“另外，这里一片还未开发的古村落和广袤的山林，再往后那一带没有监控，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是另有接应，还是直接躲进了村落和山林里。这里地势复杂，一时也很难找到人。”
顾渊沉思片刻，往身后问：“许秉文，手机号定位到了吗？”
许秉文正对着电脑，手不停在键盘上敲打，立刻答道：“老大！嫌疑人用的手机号是虚拟得而网络号码，无法立刻进行定位，破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又忍不住评价：“这帮劫匪真是狡猾！”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顾队，宋队，方律师来了。”
顾渊回头：“快带她过来。”
“抱歉，我是不是来迟了？”
方琤是一路小跑着进来，微喘着气：“我刚开完庭，从法院那边打车过来。”
顾渊抢上一步，扶住她，低声说：“别着急，还赶得上。”
方琤稳住脚步，缓过一口气，朝顾渊点了下头。
宋队长问：“方律师，你是这场绑架案的第一目击证人，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方琤点点头：“我当时正好在西城区法院附近的，就看到有人把一个书包扔在了垃圾桶边，紧接着我看到一个男人。这个人，是我两周前在安瑞集团见过的前职员，叫吴峰。他把书包捡回去后，神色匆忙地坐着尾号为1551的桑塔纳离开了。但是他走得太急，没留意到有一本书从书包里掉了出来，落在在垃圾桶旁边，我就把课本捡了起来。”
“课本呢？”
“在这里。”
方琤从公文包里拿出课本，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
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猜，那时候，应该是江行云故意把书包扔出来，试图吸引路人的注意。”
“江总，你过来看看。”宋队长招呼江行舟。
江行舟走上前，只是一眼，心便随之沉下：“是江行云的字迹。”
“那么，其中一名嫌疑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
宋队长语气严肃：“他是安瑞集团商务部前经理，叫吴峰，不久前因为涉嫌挪用公款和诈骗被起诉，目前已被取保候审。”
许秉文听得直皱眉：“取保候审期间还敢犯案，这还真是大胆啊。”
顾渊没接话，回头对身后正在忙碌的其他人问：“都准备好了吗？”
记录员说：“顾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嫌疑人的电话了。”
“好。”
顾渊接着跟江行舟商量谈判的方案。
“江行舟，就按我刚才说的做。”
“顾渊，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江行舟难以置信，高扬的声音彰显着他的情绪，“这么做，明显就是激怒匪徒，你这是在拿我弟弟的生命开玩笑！”
顾渊冷静地劝说：“江行舟，你冷静些。”
“冷静？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怎么冷静？”江行舟烦躁地来回踱步，“我弟弟被绑架了！那是我的亲弟弟！”
顾渊打断：“江行舟！”
这一声喝，把江行舟心上的烦躁打散。
他停住脚步，头脑稍微冷静了些：“……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我是太着急了。”
“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顾渊看着他，目光沉静而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一定把你弟弟完好无整地给救回来。”
江行舟沉默。
方琤走上前：“江总，请相信顾渊的经验和判断，他让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停了几秒，他开口：“需要我怎么做？”
方琤说：“江总，你面对绑匪，就用平时跟合作方谈判的态度好了。”
江行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我明白了。”
***
距离江行舟收到短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约定的时间到了，绑匪的电话如约而至。
准备就绪，记录员打了个ok的手势。
顾渊朝他点了下头，江行舟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谨慎地按下了接听键。
绑匪用了变声器，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是一个诡异的女声。
“江行舟，两千万准备好了吗？”
江行舟冷笑了一声：“两千万？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从你发信息给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距离你提出的最终时间还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你说，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筹到这么多钱？”
绑匪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一愣：“这、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行舟语气淡淡：“你不是跟我要钱吗？我筹不到这么多钱，难道还跟你没有关系？”
“这……”绑匪一时语塞，提高了声音，“我不管！反正下午五点之前，我看不到钱，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
江行舟不紧不慢地回：“你应该也知道，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提取出这么大量的现金，是不现实的。而且，我手头上现在也没这么多流动的资金。你说，我应该怎么迅速地筹到这两千万？”
把难题抛回给对方，这是顾渊刚才跟他提出的要求。
顾渊朝他点点头。许秉文更朝他亮起大拇指。
对方明显方寸大乱：“这……这……十二个小时！我可以放宽到十二个小时，但是你在十二个小时内，必须让我看到两千万的现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绑匪恶狠狠地扔出一句。
顾渊迅速地在笔记本上敲出一行字。
江行舟会意，马上说：“等一下！先别挂，我要先听听我弟弟的声音。”
对方沉默，似是在犹豫。
江行舟说：“我要确认我弟弟的安全。”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绑匪似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喂，臭小子，别装睡了，快起来跟你哥说几句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江行舟抱怨的声音传来：“大哥，你都把我绑起来了。我现在没手，怎么拿手机呀？”
绑匪警告道：“你这臭小子，别给我耍花样！”
信号似乎不太好，有沙沙的杂音。
片刻后，只听江行云喊道：“哥，我在这里！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喂！臭小子！”
他话音刚落，绑匪警告的声音又响起：“不许跟他们透露任何跟我们有关的事情！还有，让你哥赶紧付钱！”
江行舟的心一紧，抬头看向顾渊，对方朝他点点头。他冷静地回答：“我能听见。”
“那就好，哥，你……咳咳咳……”
话说一半，他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绑匪朝他吼道：“你咳什么？”
江行云清了清嗓子，又说：“大哥，现在都多久了？我这么久没有喝水，口都干了，当然会咳嗽啦。”他有些不满地道，“你要钱，好歹也善待一下人质，给我瓶水啊。”
故意似的，他又提高了声音：“怠慢了我，当心我让我哥不给你们付钱！”
绑匪显然被气着了：“你这个——”
过了会，他朝外面喊：“给他拿瓶水。”
江行云又得意洋洋地补充：“对了，我还有点饿了，最好能给我买点吃的。我要吃汉堡包，要m记家的麦香鱼堡才可以。”
“你！你这臭小子，别得寸进尺！”
绑匪吼他一句，又急吼吼地夺回话语权：“江行舟，你听到了吧？你弟弟现在安全得很，这下总可以了吧？”
江行舟沉着地回：“我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还要考虑什么？”
江行舟说：“我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你的要求。”
绑匪的呼吸声有些沉重，片刻后，他的声音才响起：“好，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半个小时后，我再打电话过来。”
“嘟嘟嘟——”
对方粗暴地挂了电话，手机传出一阵忙音声。
江行舟紧握的拳头松开，手心里全是汗水。他靠到了椅背上，松了松领带。确定了江行云安然无恙，焦虑的心情倒是渐渐消去了。
他低骂了一声：“这臭小子，还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