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渐放亮,梁静从沉睡中渐渐醒转,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之后,这才把眼睛缓缓睁开。以她多年养成的良好职业习惯,绝不会因为一次宿醉而耽误自己的工作。她慵懒地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脑袋之后,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咦,怎么有桌子?我的床怎么变得这么窄?”
感觉情形不对,梁静猛地坐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确定没有敌情之后,梁静掀开毛毯,迅速跳起,再次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直到她看见吧台前的忙碌着做开店前准备的陈媚,终于确定自己身处“幸”咖啡!陈媚听到响动,同样也瞥见梁静潇洒的起床动作,心中暗暗感叹:不亏是名牌警校出身啊,这份警惕性和这敏捷的身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惊叹归惊叹,招呼还是要打的 ,陈媚镇定地招呼道:“起来啦!过来喝杯咖啡吧!”
循声望去,梁静依稀记得,这个女人似乎昨晚似乎在酒吧和自己打过招呼!她的警惕性顿时完全消除,走到吧台边,端起了香醇可口的蓝山咖啡,一口轻抿,头脑清醒了许多。“谢谢!昨晚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呵呵!面包要不?”
“谢谢!”
“那不然呢?问你住哪你也不说,还好我们店里有长卡座。”
陈媚笑着朝梁静昨晚的“床”,努了努嘴!“呃~~那我昨晚......没有胡说什么......打搅到你们吧?”
“那倒没在意。只顾把你往屋里扛了,呵呵!”
“嘿嘿!太感谢了,对了,怎么称呼啊?”
“静姐,不用太客气,你这一上午都说了多少句谢谢啦?我叫陈媚!昨天就告诉你了!看来昨晚醉得不轻啊!”
提起昨晚的事,梁静复又变得沉默不语,手里的奶酪面包都变得索然无味!“怎么?提到你的伤心事啦?得!我也别问啦!要不要再躺会啊?手机我帮你充好电了,给单位请个假吧,你这状态怎么上班?”
上班?对了,该上班了!梁静掏出手机,果然电量已经充满,她低头看了看时间,距离上班点还差十分钟,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下,她有足够的的时间吃完这个面包,毕竟幸咖啡距离警局,只须过个马路而已。梁静离开“幸”咖啡后,林向东这才敢从屋外走了进来,递给陈媚一碗香气四溢的辣子鸡面。“加大排加肥肠!够意思吧!”
“切~你得问我够不够意思才对吧!”
“人家一个姑娘家,要是知道和我个大老爷们共处了一晚上,得多尴尬?我这可是完全为了她好啊!”
“对,你就知道对她好,也不管我休没休息好,大清早六点就把我叫醒,不行,一碗面打发不了我!!!”
“我这不是有事找泾阳去了嘛,不叫你来顶班还能叫谁?这样吧,一会等人齐了,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晚上去哪吃,我请客,这回行了吧!”
刑警这种工作,也许是最不容易让人形成时间概念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警铃响起,所有人就得把神经绷起来。当梁静踏进办公室大门时,发现全队正换装准备出勤。没有人顾得上关心她的情绪变化。“小梁,跟上!”
王队一声招呼,梁静的脑海里,顿时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仿佛充满了电一般,精神抖擞地跟着大家快步出门,跳上了警灯闪烁的比亚迪。“林城酒店发生命案!亚楠,报案者是一个网红,一会到了现场,你带着小梁去给她做笔录,注意安抚情绪,其余人配合法证搜查现场。”
“是!”
案情就是命令,刚到案发现场,梁静就忘我地投入工作,她又变回了一名英勇善战的人民警察!“我们两口子是来阳城旅游的,今天早上他在刷牙,本来我打算拍个视频发到朋友圈的,可是……呜~~”报案人沈艾是死者的妻子,此时正穿着一身浅粉色绸缎睡衣,无力地瘫软在沙发里,说不上几句话,就忍不住捂着嘴啜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耷拉在胸前,看样子她是吓得不轻,身为公众人物,竟然完全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形象。“沈小姐,遇到这样的事还请节哀,别太难过了。”
经验丰富的亚楠并不急于询问口供,而是按照王景军的嘱咐,先安抚家属的情绪。“沈小姐,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您可以说一下嘛?”
梁静和亚楠配合非常默契,等沈艾的情绪略有好转,梁静便开始询问!“喏!你们自己看吧!”
浑身不停颤栗的沈艾,依旧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拿出手机里,自己录制的视频,无力地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梁静。视频刚开始,沈艾还是快乐的,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她是多么期待这次旅行,她似乎很满意昨晚的浪漫,高兴地憧憬着能够在这次旅行中,怀上属于他们两人的宝宝。画面中,随着沈艾呼喊老公,得不到回应,镜头也跟着从卧室移动到卫生间。紧接着,视频里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充满了疑惑:“老公,老公?你怎么不理我?”
画面转进卫生间,伴随着沈艾一声惨叫,梁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卫生间洗手台的化妆镜从正中破裂,一只看上去非常拟真的手,从镜子后面钻出来,紧紧箍住受害人的脖子,令他浑身瘫软地挂在那只手臂上,表情及其痛苦,而且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卫生间里出现的画面,持续了不足五秒,接着,镜头就开始变得颠簸凌乱起来,间或夹杂着开门声和沈艾的呼救声……当梁静将视频转给王景军看时,沈艾在亚楠的安抚下,精神终于有所恢复,开始接受问询!“他平日里就是忙工作,哪里有时间去结仇?就算有生意上的对头,我想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
“那么,你们俩出来旅游,家里人知道吗?”
“两家老人都通知了的,这下可怎么跟他妈妈说呀~~”情到伤心处,说了没三两句,沈艾再一次泪流不止。断断续续地笔录一直做到临近中午,此时,搜证小组和法证部门早已撤退,亚楠和梁静扶着沈艾走出房间,走廊里只有王景军默默站在远端,不停变换角度,观察着受害人所住房间周边的情况。“完事啦?小梁,你陪沈小姐去换身衣服,这里暂时不能让她继续住了,呃~把她安置在咱们的公安宾馆吧!离你近,也便于保护!”
梁静帮沈艾办理好公安宾馆的入住手续之后,迅速赶回队里,案情沟通会刚刚开始。“小梁,把灯关上,坐好!现在人齐了,我先来介绍一下情况。”
王景军站在投影前,习惯性地开始挥舞那只筷子!“死者赵建国,哈市经纬置业有限公司的法人,董事长!报案的是他的新婚妻子,网剧红人沈艾。案发地点是林城酒店1606号房。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对夫妻是昨天上午办理的入住手续,之后一直没有出过酒店,也没有人来访,期间他们叫过一次保洁,吃饭也是让酒店送入房间的!哦对了,沈艾在晚饭后不久,去过一次设在酒店七楼的健身房,用时大概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房间里只有刘建国一个人,他叫了一份夜宵!可以看到,服务员送完餐后就立即退了出来,整个过程看上去,暂时没有什么异样,而从死者生前的行为表现,和死亡时的姿态来看,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自杀,接下来!大家都说说吧,发表一下你们的意见,集思广益!”
“队长,室内财产并没有遗失,甚至连死者放在洗手台上的百达翡丽表都没有被动过,我觉得也可以排除谋财!”
首先发言的黄潇在搜证的时候,就发现这起案件非常奇怪,他的脑袋里装了很多问号。“怎么不可能?有可能是看见沈艾走出来,不敢继续下手,所以仓皇逃跑了呗!”
“小远,你看看监控视频,在沈艾出来呼救之前,并没有拍到有人进出!而且如果他为了谋财,连身强力壮的赵建国都杀了,为什么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沈艾吓跑呢?逻辑不通嘛!所以我觉得,暂时没有必要把这个案子照性质归类,我们完全可以先按照密室杀人事件调查嘛!”
“高哥,你说到密室杀人,我的问题就又来了,首先,监控视频显示案发前,除了正常客房服务,并没有可疑人进出,甚至可以说无人接近1606号房。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离开的呢?难道他真的是从隔壁1608房打个洞,再从玻璃后面伸出手把赵建国掐死的?这太天方夜谭了吧?”
“凶手如何进出,正是这起密室杀人案的关键。”
“高哥,我也问个问题,刚才黄潇不是假设隔壁有人住嘛,但是我们已经经过了确认,1608事空房,而且与1606相邻的墙体并没有被打穿,那么凶手是怎么从玻璃里,往外伸手的?难道真的有镜中世界?是镜中人犯的案?”
“不错,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杀人,这或许应该是我们破案的关键点之一!黄潇和远子都发言了,其他人呢?还有没有问题啦?”
“队长,我还有两个疑点,其一、他们夫妻本来是奔着咱阳城的风景和气候来旅游的,可是入住酒店之后,却哪里都不去,窝在酒店里几乎一整天,这不反常吗?其二、从卫生间的潮湿情况来看,赵建国应该在起床之后洗了个澡,可奇怪的是,明明有浴缸、有淋浴间,可水却偏偏流得到处都是,甚至都流到了门口这边洗手台的柜底,这个是不是也很奇怪?”
“小远,你的第一点疑问可以直接排除,这么直男的问题也拿来问!告诉你吧,人家沈艾这次是奔着怀孕来的,而且,昨天下了大半天的小雨,新婚夫妇,当然是选择窝在屋里恩爱啦!笨死了。”
“亚楠说得没错,不过小远提出洗澡水的问题,我也注意到了,确实很奇怪,这不合常理嘛,谁会舍近求远,跑到淋浴间外面来洗澡?除非,当时有人闯入,赵建国是举着花洒冲出来的……”“嗯~~亚楠,小梁,你们俩把笔录总结给大家也说说吧,也提提意见。”
王景军并不急于给队员们的发言点评,他希望集思广益,争取尽快找到破案线索。“这一次的笔录做得相当不顺畅,当事人沈艾多次哽咽,情绪也很激动,除了给我们提供了案发视频以外,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嗯,亚楠这次不容易,安抚当事人的情绪,做得很好,等她情绪平稳了,你争取再给她做一次笔录,事情发生之前,之后,尽量问得详细一点!”
“是!”
“队长,我也有点想法!”
“哦?小梁也有发现?说吧!”
听队长说话的语气很具有鼓励性,梁静猜测之前那起让队长丢尽脸面的毒品案,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想及此,她的发言愈发大胆起来:“我在送沈艾去宾馆的路上,她好像感觉心情平复了一些。话也多了一些,我觉得她说到一个细节,很值得注意。”
“嗯,离开案发现场,的确有助于受害人避免触景生情,她说什么了?”
“她说,昨晚刘建国很反常,一开始说感冒了,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可到了半夜,忽然又变得特别有精神!”
“噗嗤!”
黄潇听到梁静说完,忍不住乐出了声。“你笑什么?我就觉得这很不合常理啊!感冒的话,不是应该很虚弱吗?”
“小梁,我不是笑你啊,我是觉得,男人守着新婚的美貌娇妻,这个,半夜精神,很正常嘛……”“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梁静忽然明白黄潇所说的意思,不禁满脸通红,可是她仔细想了想刚才沈艾的神情,依旧觉得这个疑点不能错过。“小梁,她说没说刘建国是几点感冒的?”
“她说大概十一点多,自己从健身房锻炼回来,桌上还摆着刘建国给她点的夜宵。”
“夜宵被动过吗?”
“呃~这个我没问......”“当时她并没有看到刘建国的样子,对吗?”
“这个她没说......”“嗯,亚楠,明天你和小梁再去给沈艾做一个补充笔录,详细了解一下这个疑点。”
听到队长认可了自己的判断,梁静不禁有些高兴,得意洋洋地白了黄潇一眼。“好啦!大家总结的疑点也都差不多啦!我说两句,这起案件从表面证据来看,有点扑朔迷离,没有头绪,但是通过大家的集思广益,我们可以得到一些零散的碎片,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想办法,把这些碎片链接成完整的证据链。辛苦一上午了,大家先去吃点东西,等法证报告出来之后,咱们再做下一步安排,晋中,你联系一下哈市那边,让他们帮忙提供刘建国和沈艾的资料!远子,你把酒店走廊和其周边的监控资料整理一下,方便亚楠进行查找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