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没有长篇大论来说服云烨，她微笑道：“你最在意的人是亚妮，对吧？
云烨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不用激动。”
女神轻轻一挥手，殿堂内出现一个灵魂体，长得和云烨一模一样。
云烨更加不明白，但他确定一点，不管女神要做什么，都需要他自愿作为前提。
“大约半小时前，深渊领主堤丰恢复自由，他麾下深渊造物蠢蠢欲动，准备着大干一场。”女神说道。
所谓的恢复自由，就是云烨取代堤丰。
她所说的内容，也就是老师所指的海啸。
云烨没有作恶，可那么多黑暗造物都将因为他展开行动。
云烨没说话，旁边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灵魂体开口道：“切，这种所谓的责任感最可笑，光明阵营造物就得永远别人照顾？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应对黑暗吗？”
云烨一怔，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看来这个灵魂体就是他内心的具象化。
“该说你的想法是层次够高，还是单纯自私自利呢？我们很快就能见效。”女神问道。
“这世界从来没有善待过我，在我头破血流争取到一丝机会，就要我回馈吗？”灵体继续开口。
云烨坦然道：“如果你想听我想法，我可以自己说出来，不用这一招。”
“戴恩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你知道吗？”女神话锋一转，问了个奇怪问题。
云烨摇了摇头，他曾经非常好奇戴恩大叔为什么一直佩戴着手套。
“因为他曾经讨伐禁忌级的怪物，百头龙拉冬。
这头怪物有个特点，将会诅咒杀死他的人，我想你也应该清楚黑暗阵营这种邪恶力量。
所以戴恩的双手分别长着一双拉冬的眼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精神。
好消息是，光明阵营下，戴恩能够抵御住，诅咒不过是一种慢性疾病。”
云烨预感到不妙，不耐烦道：“不要说这么多。”
“百头龙拉冬的领主就是你啊，堤丰大人。
你保留着完整的意志，但是麾下的那些魔物依然因此更强。
所以现在戴恩在失控的边缘。
他现在在圣堂，随时展开一场屠杀，就如同你对付雅威神界是一样的。
亚妮也在圣堂噢。”
听到最后一句话，灵魂体旁边面目狰狞，表现出要不顾一切去阻止的样子。
“刚才不还是在说光明阵营应该自己学会对抗黑暗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女神故意瞪大着眼睛，嘴角挂着明媚笑容。
她弄出灵魂体，似乎就是为这一刻。
这时，灵体破口大骂，问候女神祖宗十八代。
女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云烨，挥手让灵体散去。
“半个小时，在你打碎神石那一刻，拉冬就会恢复自由，是我切断你们联系，不然圣堂会血流成河。”
不对！
如果会发生那样的结果，命运提示会说的。
不过，云烨知道命运提示运作原理。
没有提及，说明戴恩不会失控，代表着一个可能性：他会选择寂灭。
一股窒息感将他包围！
“所以，不要想着是我阻止你去救自己心爱的人，应该感谢我在给你选择的机会。”女生说道。
云烨激动道：“是你们操纵这一切！”
“这一切不都是你自由意志的选择吗？”女神问道。
云烨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来。
无法抗拒的窒息感进一步包围自己，在这些神的眼里，每个人似乎都有命运之线。
“对付太阳神和天空神，可以说是破除阴谋，可是你跑去摧毁雅威神界，这是你自由意志的选择对吧。
也因此，你老师不得不来对付你。
对了，你知道你老师会有什么下场吗？
教出来一个将神界摧毁的徒弟，他又不肯清理门户，那只能以命抵命。”
云烨拳头毫无征兆打出去。
可是，女神什么动作都没有，云烨是被回放似的，回到站立动作。
“你如果不想听，现在就可以走，回到深渊。”女神说道。
云烨咬紧牙关，朝着殿门走出几步，他在心里发誓。
不管发生什么！都算在神明头上！他将彻底化身黑暗！
他要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女神打败，当成女奴，用尽最狠毒手段折磨！
我要，毁灭世界！！
疯狂的念头背后，一道道身影涌现出来，大叔、老师还有……
“云烨。”
亚妮亲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只见到女神笑吟吟看着他。
“亚妮会死掉噢。”
女神说道。
“我草你……”
云烨怒冲上去，要将女神纤细的脖子掐断！
绝望的事实是，他如果真在黑暗阵营，根本不用这样纠结，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他保留完整自我，能借助黑暗力量对付光明。
同样的，完整的自我可以选择寂灭。
光明阵营以此消灭一位无法被杀死的深渊领主！
“圣主！！！”
云烨在心里呼喊，难道圣主一直以来，也是为这个结果做的一切吗？
任凭他如何呼喊，圣主都没有回应。
他心怦怦跳，太阳穴青筋暴露，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都不过如此！
“你们将一个人逼到黑暗的边缘！但是指望他凭借最后的光明消灭黑暗！”
“狗屁的众神！去你妈光明！”
“听着！我要毁掉你们！！”
他冲上去，但无论如何，两者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女神默默看着，等他情绪稍微缓和下来，眼里充满着爱意。
那是一种和母爱类似的爱意。
“你还是可以选择，一是让所有人忘记你是魔王，你在对抗天空岛的危机中，英勇牺牲。
二是，所有人都忘记你，从来没有记住过你，包括我也是。”
云烨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等到心情平复下来，讥讽道：“女神真是仁慈啊，我想知道，你们是吃定我是吗？所以安排亚妮出现在我第一次穿越？”
女神看出他内心最后的纠结：“你是怎么遇到亚妮的？”
云烨一怔，想到他出现在初始原野，询问命运提示走哪个方向。
“你想要将约束你的那些人和事情打上被操纵和安排的嫌疑，这样你就安慰自己不用寂灭。”
女神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所有人和事都是真实的，是自由的，包括现在，你依然有选择，自由意志的选择。”
云烨陷入长时间沉默，回想着和老师、亚妮、大叔、小黑在初始原野圣堂的日子。
是他失去亲生父亲以后，首次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那里是他第二个家。
他可以选择离开，成为创世神都无法消灭的深渊领主。
没有什么再能束缚住他，他达到自己所追寻的境界。
可是，他又将失去家人，永远的失去。
这一次，不再是被抛弃，是他抛弃别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云烨嘴唇颤动几下，道：“二。”
“嗯？”
“选择二，所有人忘记我。”
……
天光帝国，亚妮不时抬头看天，等着这些天常常在梦里出现的身影。
同时，亚妮注意到旁边的戴恩左手捏着右手，关心道：“戴恩大叔，你不舒服吗？”
“别过来。”
戴恩做出一个极不优雅的动作，动作夸张地扭动着脖子，眼瞳呈现出灰色。
这是拉冬魔眼发作！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忽然，戴恩感到一阵轻松，手套下的魔眼再次闭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情况？”戴恩疑惑不解。
亚妮定在原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无，眼泪哗啦啦流下。
她感到痛彻心扉，心脏在被撕裂。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伤心，说不上来。
就好像做了个美梦，起床时记忆犹新，等到中午，只有模糊大概。
“亚妮，你怎么了？”轮到戴恩问她。
“我，不！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亚妮一边崩溃大哭，一边疯狂拍打自己脑袋。
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
那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
忽然，亚妮停下动作，表情茫然张着嘴唇。
她往脸上一抹，发现都是眼泪，满脸疑惑。
我为什么在哭？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云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