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变成了一个球？”
还是卡通片里才能看到的那种丑萌丑萌的黑球。全身上下唯一的器官，是球体上方两个突兀的大眼珠子。
魔物都长这样？
鹿芷接受不能，在半空中抓狂跳脚。
不对，她现在没有脚。
“难道你本来不是个球？”陆行眷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眼底暗光划过，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我……”我当然不是个球了，我是个清新脱俗的小美女好不好。
鹿芷委屈含糊地喃喃：“我……我原来没有这么丑的。”
“不丑。”
陆行眷走到她面前，伸出修长手指戳了戳她软糯糯的球体，好笑地安慰。
鹿芷惊疑不定地望着陆行眷，觉得他审美有问题。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他审美的时候，而是他整个人的态度都有问题。
身在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神剑宗，还是神剑宗宗主神尊廉清的首席大弟子，面对她这个魔物，怎么能是这种轻松自在的态度呢？
不应该如临大敌吗？
【“不，你恐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银翼觉得自己又有用了，快乐地蹦跶了出来：【“你知道你现在多弱吗？魔界的魔物在化形前，体内聚集的魔气越多，躯体越庞大，能力越强。你现在这个拇指大小的躯体，仙界里随便一个末流弟子都能把你碾成渣，更别说陆行眷这样的剑道强者，你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陆行眷接住她的眼泪，捏成魔气拍回她身体里时，说什么才这么点魔气，别浪费了。
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已经在为她考虑。
这个人……
这该死的温柔……
鹿芷压下心底奇怪的悸动，强行转移注意力：“书里不是说这只小魔物重伤垂死吗？为什么我现在离开了雪灵狐的身体，也没有受伤疼痛的感觉？”
【“因为魔物在化形前是没有五感的，他们受伤的后果是魔气消散。等魔气散尽，就死掉啦。”】
所以这具拇指大的躯体会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魔气散尽而亡？
算算时间，距离试剑大会还有两个月。既然在试剑大会上仙门的人能发现她的存在，证明这两个月里她的魔气不会散尽。
什么嘛。
仙界发现小魔物的时候，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整个仙门向神剑宗讨要说法，对女主苏玥儿和小魔物要打要杀的。搞的她以为小魔物很厉害很重要，对仙界的人真有什么威胁。
原来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蝼蚁般的存在。
太讽刺了。
“陆行眷，你现在准备拿我怎么办？”鹿芷睁着大眼珠子，飘到陆行眷眼前认真问他。魔物能说话，比在灵狐体内方便多了。
他让她别哭，说不会骂她。
那他准备怎么处理她这只魔物呢？
拿她怎么办？
陆行眷被问住了。
最初他在花月殿发现雪灵狐身体里藏有魔物时，第一反应是把魔物强行抓出来。但想到在花月殿抓出魔物难免会累及苏玥儿，给玥师妹带去麻烦，便把灵狐带回了无极峰。
路上他想了很多。
这只魔物若真想隐藏气息潜伏于神剑宗，大可以在雪灵狐初生时夺舍，远比藏身于雪灵狐体内安全。
但它没有这么做。
于是陆行眷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荒谬结论。
这只小魔物并不想伤害雪灵狐。
什么样的魔物，会不忍心伤害初生的灵兽呢？他产生了几分好奇，想验证自己荒谬的结论。便用继续呆在雪灵狐体内，会伤害雪灵狐的话试探魔物。
没想到小魔物竟然真的因为不愿意伤害灵狐，从它身体里乖乖出来了。
她是善良的。
也是弱小的。
那样小小的拇指大的一点儿魔气，轻轻一捏就散了。
神剑宗的祖训，凡神剑宗的弟子，皆要心怀苍生，锄强扶弱。他下意识就把小魔物划入了弱小的需要保护的苍生范围里。
可她是个魔物。
神剑宗也有祖训，要除魔卫道，守护正义。
陆行眷纠结片刻，很快释然。
看来祖宗的规训也有自相矛盾之处，并不完善。
他看着眼前瞪大眼珠子，颇有喜感的小魔物，轻声道：“不管你有何目的，因何而来，神剑宗都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这次是我发现你，下次……”
说到下次，他顿住了。
想到她有可能被正义的同门伤害，他的心绪就不受控制地起伏。
他把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绪归结为对弱小的同情，继续道：“玥师妹从禅郸秘林把你带出来，那里是你的家吗？我送你回去。”
鹿芷没想到陆行眷竟然提出送她回家。
原来的小魔物做梦都想离开神剑宗这个危机四伏之地，要是听见陆行眷这么说，肯定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了。
可她是鹿芷。
为陆行眷而来。
离开神剑宗，她很难有机会再靠近他了。
何况，她也没有家。
于是她只能嘤嘤嘤，用最可怜无辜柔弱的声音陈诉自己惨痛的经历：如何九死一生从噬魔狱逃出，如何躲进雪灵狐的身体里找救命的虚寒草，如何被苏玥儿阴差阳错带进了危险的神剑宗。
“我命不久矣，也没有地方可去。在这身魔气散尽之前，让我呆在你身边吧。”鹿芷可怜兮兮道。
“为何要呆在我身边？”
这也是陆行眷无法理解的地方。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亲昵和信任。
“银翼银翼，快帮帮我！什么理由能让我留下来？”
鹿芷有很多理由可以说，但不知道哪一种理由能说服陆行眷。
银翼淡定道：【“这个问题嘛，一个女人非要留在一个男人身边，当然是因为爱他啦！”】
鹿芷：……
她在心里唾弃了银翼八百遍，早知道这个憨憨系统不靠谱。
陆行眷这样洁身自好，又有婚约在身的男人，如果听见一个魔物说爱他，肯定立刻推开她八丈远，把她扔出神剑宗。
求人不如求己。
鹿芷想了想，真诚信赖地看着陆行眷：“因为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
“你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