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莫北似乎意识到什么，屏气凝神望着路遥的动作。
“用乙醚让死者昏迷后，进行心脏按压，最多一个循环，人的心脏就会到达承受极限，从而引发猝死。”
看来，凶手还是个行家。
收回手，路遥的食指和中指在死者胸口位置上比划长度。
这种凹陷程度，以及周围青紫。
初步判断，胸口的青紫应该是肋骨骨折造成胸部反常呼吸，甚至可能造成了血气胸，从而影响呼吸系统衰竭。
想到这里，她目光如炬，眯着眼试图掰开死者嘴唇，想看看嘴巴里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可手指刚刚触碰到死者的嘴唇，一些皮肉组织就粘在手套上，让她没有办法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毁容的不仅是硫酸，还是腐蚀性极强，浓度极纯的硫酸。
也许死者在经历过按压之后还没断气，可脸上这东西，一点就足以腐蚀死者仅存的生命。
伸手拿起手术刀，视线定格在死者脖子上，她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莫北，手起刀落。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刹那间，一股恶臭萦绕在整个房间，查看气管的位置，她眉头紧皱。
果然如此。
硫酸或许是通过鼻腔，又或者是通过口腔进入呼吸道，这样来看的话，死者的肺部情况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莫北静默看着路遥的动作，等她停下之后，忍不住开口：“这种情况，还需要开胸吗？”
路遥目光凌冽，“开！”
无论真相如何，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
一份合格的尸检报告，可不是说猜测就行，证据，永远都是让人闭嘴最好的利器。
她也好奇，陆世轩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用这样的手法残忍杀害。
正式进入正题，两人默契的配合，动作娴熟，让本是一场耗时的大工程缩短了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死者胸腔内的情况也暴露在两人面前。
望着断裂的肋骨，路遥喃喃自语，“4—7肋骨最易骨折，如果是专业人员进行按压的话，能把握度，应该不会造成这样的骨折现象。”
莫北笑着摇头，“不要用惯性思维去看待这个案子。”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心脏，“正常人也不会将人迷晕之后按压心脏，你忘了，他是凶手，而死者是他的目标。”
心脏解剖的确为猝死，死因一目了然，两人同时看向死者那满目疮痍的肺部，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双手支撑在解剖台上，侧目看向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路遥艰难吞咽一口唾液，在厚重的防护服下。
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强烈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打湿帽子。
“就到这里吧，莫北，你来善后，我去写尸检报告。”
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个人死了，她心里隐约有点快意，可解剖之后，更多的是不甘。
对这个人的惩罚应该是将他送上法庭，让他接受法律制裁，将他的暴行公诸于世，让他得到行走的惩罚。
可是现在……
他死了一了百了，他做过的那些肮脏事就一笔勾销，就此掩埋吗？
正当她脱下手套，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莫北惊讶的声音。
“路遥，还有一个点被我们忽略了。”
她快速回头，一边走一边抓过一双手套，不过五秒的时间再次返回。
尸单被全部撤下，整个尸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路遥顺着莫北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瞳孔紧缩。
怎么会……
刚才着重去看死者胸腔的位置，她竟然会忘了检查下半部分的情况，犯了最致命的错误。
“他……”她顿了顿，“他的尊严呢？”
莫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被割了。”
死者右手食指及中指缺失，六根肋骨骨折，面部毁容，以及……
看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仇杀。
——
警局，监控室。
沈知南双眼泛红，众人已经盯着监控录像看了整整五六个小时，眼睛酸涩，可还是要继续下去。
左师师打了个哈欠，“队长，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老师那边还没有消息，我有点好奇，尸检报告怎么还没送过来啊？”
莫娜一脸生无可恋，“我去，都已经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完死者的行动轨迹，真是要死咯，他大晚上不睡觉乱晃什么？”
“有钱人的夜生活我不懂，大晚上都不爱睡觉。”周轩瞪大眼睛，试图缓解疲惫。
沈知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监控录像后面长长的进度条，沉声道：“加速。”
周轩下意识伸了个懒腰，“队长，你确定还要加速，再加就是八倍速了，恐怕看不清画面吧？”
“进度太慢，先粗略看一遍，发现问题再回来看。”沈知南挪了挪凳子，“都把眼睛瞪大了，周轩，加速。”
“好勒！”
随着沈知南一声令下，本就加速进行的监控录像以肉眼不能接受的速度持续进行着。
众人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时间慢慢过去，监控录像的进度条也在不断缩短，可迟迟没有人喊停。
周轩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重影闪过，愣是看不清监控上是什么内容，整个办公室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停下机器运行的声音。
“等一下，周轩快停！”
就在这时，莫娜腾的一下站起来，“停，往后倒退！”
沈知南眉头一皱，也在眨眼间看到莫娜说的问题，要看周轩还没反应过来，他起身接替周轩的位置。
监控画面不停后退，最终停在视频时间。
夜晚，23：00：23
画面中，死者不知什么原因走到夜市旁的巷子口，这是个监控盲区，仅仅只能看见死者迎面往里走去。
问题就在这，死者身影消失的一瞬间，从巷口缺口处，缓缓走出一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凭借沈知南多年的经验。
以及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女人有问题。
女人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看不到她的一点皮肤颜色。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这年头，特立独行的年轻人有很多。
可你见过，大晚上还带着黑色手套，特意避开监控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沈知南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查这个女人。”
虽然这两个人只有这点接触，虽然只是擦身而过，可在场的众人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女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