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的变暗了,一直盘旋在战舰上方的海鸥也渐渐的停靠在桅杆上,降了半帆的战舰被迎面的海浪冲刷着。
已经西沉的落日映的天空一片绯红色,不断翻涌的海浪倒映着天边的晚霞,波光嶙峋的就像是错落有致的金色鱼鳞一样。
汤鼎和俞通渊两个人站在桅杆下方,看着战舰后方那如画布般景色,不由的如痴如醉。之前巡视海防,也只是在靠近岸边的近海区域,从没有过如此的深入海洋。
在能看见海岸线的地方航行,除了带有腥味的海风,还有一直在船只上方鸣叫的海鸥外,是看不到其他的一点景色,哪里能像今天一样,欣赏到如此的景色。
俞通渊看着眼睛都倒映出红色的汤鼎说道:
“老汤,天色已经晚了,让那两艘战舰都靠过来吧,这片海域除了那些进贡的使团和海匪外,咱们大明水师还从未深入到过这里,如果还任由他们两个胡来,天知道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能跑到哪里?”
汤鼎抬头看看天色,又扭头看了一下指示风向的小旗子,说道:
“没事,你没听说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吗?看着天色明天一定还是个好天色,明天一早咱们打完靶船就直接回返了,就让他们再胡来一段时间吧!”
“自从我那姐夫姐姐死后,这两个小子连一个爵位都没能混到。现在大明除了还有草原上那些贼心不死的蒙元人为对手外,你看看咱们周边那个国家不是对大明俯首称臣?”
“原先父亲以为我这两个外甥,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到战场上立功封爵了,就把他们送到了方孝孺的门下,希望他们能在学问上作出一些建树,也不至于让他们廖家没落下去。”
“但是啊,我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骨子里依然是向往着战场,想在战场上重新拾起他们廖家的荣耀。你没看到他们,一到水上,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老俞啊,咱这做舅舅也只能在一旁指点一下,以后的事情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啊!”
汤鼎很是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悄声说道:
“你以为他们兄弟两个,不停的在重复测试这战舰的各种性能是为了什么?那些书记官就只是单纯的记录数据吗?你能担保船工和士兵里面没有上面指派的人吗?他们两个就是在表现自己,好争取下一次出海的机会,你还真以为他们是在胡来吗?”
俞通渊的心跳在加速,他只是因为好奇新式战舰,想多了解一些战舰的性能,期望着以后自己也能带一船队深入远海,为大明扩疆纳土。于是他便让自己的副手指挥着剩余的船只,自己待在汤鼎的战舰上不肯回去。汤鼎的一番话顿时让他紧张了起来:
“老汤,你说的是真的?”
汤鼎微微侧身,把一直看向远方的目光转向了他,对俞通渊说道:
“皇上他军伍出身,又是开国帝王,咱们这一代武人多有不法,他老人家哪一次不是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信得过咱们这些武人,知道咱们的不易。”
汤鼎看着脸色一阵紧张的俞通渊轻笑了一下,就接着说道:
“吴王殿下现在年纪轻轻,在武事上就多有建树,想必也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咱们的日子以后是大有盼头。将来征伐海外,还不是咱们这些人的事情吗?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猜测船上会有那些人,你何必那么紧张?你俞家一门忠烈,对大明那是忠心耿耿,还会担心上面不放心你?就是这三艘战舰上有那些人的存在,那也是上面那两位在为以后挑选合适的人选,咱们大明的海岸那么长,以后还要经略海外。”
“一两支船队就能看顾的完吗?几千艘船交到一两人的手里,他们能放心吗?还有和这三艘战舰一样先进的战舰,不也得选择合适的人选来指挥吗?”
俞通渊这才放下心来,他是刚刚因功获爵,就被朱元璋一纸调令给安排到了随行的船队上,他刚还在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会被那两位误会是在发泄不满,进而引起那两位的猜忌。
“老汤,谢谢你了,我俞通渊父亲和哥哥们都死得早,没人给我解释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等我回去给皇爷上一道请罪的折子,给他老人家仔细说下我想出海的想法。”
人都是陆地上的群居生活,天生的对海洋有着畏惧心理,虽然后来人通过造船,能在广阔无边的大海上畅行,但是对大海的恐惧还是存在的。
等到战舰四周的海水开始因为天色而逐渐幽暗下来了,廖家兄弟也慢慢的指挥着他们各自呆的战舰向着汤和靠了过来。
今天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汤鼎和已经聚在他战舰上的廖家兄弟说道:
“靶船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收下来了吗?可惜了,那么好的一艘船,要是拖回船厂,修好之后怎么也能再用个几年吧!”
他们在浙江那边停靠岸边休整的时候,按照朱雄煐的意思,在当地巡防海边的水师手里要来了一艘年龄比较大的福船,就这样一路拖拽着驶进了深海里。
在不久前,汤鼎终于下定了主意,就这一两天在大海上把那艘船当做靶子,准备试验一下新式战舰上搭载的火炮威力。于是他们三艘新式战舰就脱离大队,拖拽着破旧的福船继续向着前方行驶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距离。
廖家兄弟从离开了大明的海岸线,就安排各自战舰上的士兵们来往于那艘福船之间,对着船身改进了一番,又把船上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都收拢了起来,准备在回去之后归还给那些戍守海边的水师士兵们。
廖镛仔细的回想一下,觉得没有什么疏漏了,就看向了条凳上正对一条烤鱼下手的汤鼎和俞通渊,说道:
“舅舅,东西已经收拢好了,就等着明天让船工过去给它升了满帆就行了。到时是咱们一起打靶,还是就一艘战舰?”
此时,在三艘战舰的后方,一艘福船正不断随着海上的波浪起伏,船上的甲板已经按照战时的阵列摆满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稻草人。三根粗壮的缆绳分别挂向了前方的三艘战舰。
汤鼎正要和俞通渊商议下,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惊呼:
“前面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