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刚亮。
贴身太监马聪就引着一队宫女进入了朱雄煐的房间。
“吴王,今天要去钟山卫,黄公公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朱雄煐穿戴好,一身四爪金龙的亲王袍,镶嵌了宝石的束发金冠。腰间是朱元璋刚赐下来的一把金刀。
宫门大开,朱雄煐带着傅家兄弟以及二十多个披甲的侍卫骑马
冲了出来,在吕氏和朱允炆的怒火目视中扬长而去。
出了南京东门,众人绕着玄武湖跑了一程,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微风吹动的湖面上,荷叶点点。如烟似纱的薄雾,让波光粼粼的湖面更加的梦幻。
半炷香的时间,朱雄煐就看到了等在营门外的常升,还有做交割事宜的兵部官员。
朱雄煐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丢给了一起赶来的马聪,迎着常升的笑容快步上前。
“二舅,有劳了。”
朱雄煐一只手按着连鞘的刀柄,另一只手则是随意的下垂着。没有披甲戴盔的他,说不上是威风凛凛,一身亲王常服穿在他身上,倒是让他身形更加挺拔。
一阵寒暄过后,一身戎装的常升领着众人进了军营。
诺大的军营里站满了精挑细选的军卒。
“那就是吴王殿下吗?看着好年轻啊!”
“听说,是吴王殿下亲自安排操演的章法。”
“那怎么行啊,他又没有经过战阵,哪里懂得这些?”
“要不是奔着吴王的名头,说啥我也不会来的。”
校场的后面,常升站在了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下面逐渐安静的士兵们,他简单的讲了下钟山卫的安排和缘由,说了些要忠君爱国,好好训练的话。今天是朱雄煐的重要日子,说完他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黄公公,讲两句?”
朱雄煐知道黄成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太监,朱雄煐准备让他先说两句。
黄成拱了下手,又指了下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吴王殿下,今天我只是带了眼睛和耳朵过来的,还是吴王殿下自行安排吧!”
朱雄煐也不再多言,走上台看到了面带狠厉却又站的歪歪斜斜的军士们,他眉头微微一皱,便伸手从马聪那里要来了一个大喇叭。
“我就是吴王,朱雄煐。”
喇叭发出的声音一响,就连马聪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连夜做的这个东西这么神奇。只是简单的竹木为骨,蒙上了一些纸皮而已。
“我知道你们都是从京营里挑选出来的精悍士卒,可在钟山卫这里,我要的不是你们的个人勇武,不需要你们勇冠三军。”
“在这里,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三个。那就是服从,服从,还是服从。军令下达,哪怕前面是敌人的铜墙铁壁,你们也要给我一头撞上去。”
校场内的议论声,陡然就起来了。常升和兵部主事都担心了起来,担心军士们会引起哗变。而熟知朱雄煐训练模式的傅家兄弟,护卫和大太监黄成却都是保持着微笑。
朱雄煐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回头和台上的众人轻声交谈着。
“二舅,冯诚和汤鼎两位将军还没来吗?”
常升示意一下台下,众军士的前列,那两个身穿鱼鳞铠甲的黑脸汉子,他们都是从老家赶过来的。尤其是汤鼎,钟山卫成军在即,他安排好家中事物之后,就先老父汤和一步提前出发了,好在没有错过朱雄煐的建军演讲。
“见过吴王殿下。”
两人出列来到了高台上。
“两位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待这边军士安排妥当,两位随我进城一次,我这边有些东西要交给你们。”
朱雄煐也不再客气,都是在军中摸滚打爬过得。再说些文绉绉的客套话,那就有些虚假了。
朱雄煐简单的给他们交代了几句,两人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最后是按捺不住想赶紧一试的冲动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吴王殿下,要不让军士们散了吧!”
兵部主事看着众人一直在台上交谈,便提醒了一下朱雄煐。
朱雄煐压了下手,抬头看看已经爬的很高的太阳。
“吕大人,钟山卫将是一个全火器的队伍我要的就是他们的耐心。如果连这站一会军姿都不行,我还能依靠他们去为大明开疆扩土吗?”
兵部主事吕青退了下去,台下的军士站了约摸一刻钟,见上面没有什么军令传下,胆子大的便约着相近的军士蹲了下来。
台上的众人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常升此时不由得怒火中烧,自己挑来的这些兵,怎么和街上泼皮一样没有规矩。
“殿下,看我们的,这些臭毛病可不能惯着,得改一改。”
傅添锡抽出了随身带的腰刀,“哐当”一声丢在了台上,手里只攥着刀鞘。
和他一起训练了一段时间的护卫们,也做了一样的动作。呵呵,自己刚开始被吴王训练时,可没少挨朱雄煐两兄弟的大棒。今天,这些菜鸟们,栽在了自己手上,不好意思,提前过下教官的瘾也未尝不可。
众人一起冲下了高台,刀鞘向还没起身的军士们身上招呼着。
一阵惊喝呼喊声过后,军士都站起来了,也站直了。只是现场一片冷清,军士们都握紧了拳头。
朱雄煐又拿起了喇叭,他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他想要的,如果不能狠狠的打击掉他们的自傲。那接下来的训练将是举步维艰。
“我知道你们都不服气,觉得我是在用身份压你们。你们在外面军营里学的,在钟山卫里没有任何用,在这里你们就是菜鸟,就是新手。我要你们忘掉所学的一切,现在你们就要从零开始。”
朱雄煐把话说完。傅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集合,立正,正前方,齐步走”
傅家两兄弟并排站立在前方带队,身后的二十位侍从排成两列,跟在二位的身后。
“咵,咵。”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深深地击垮了军士们那一点骄傲。
原来,千人如一并不是夸张,侍卫们排成的队列竟出奇的整齐。
可傅让他们并不止此,在队列的前方是一个建营房和泥留下的水坑。水倒不是很多,只是下面沉积着厚厚的泥浆。
“快看,他们马上就要转弯了。”
“那泥浆进了鞋子,可真是难受哦,滑不溜的走路都难。”
被他们目不转睛盯着的侍卫们,依然是大跨步的向前走,直直的迈进了泥浆里,没有一人露出犹豫的神情。
当下半身湿透,滴水带泥的侍卫们再次整整齐齐的站在高台后面时,原先闹腾起来的军士们也紧紧的闭上了嘴巴,那可是深及可腰的烂泥塘啊!他们怎么可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眨。
朱雄煐看到下面军士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自觉的站直了身体。他便走下了高台。
傅让也赶紧跟了过来。
“就这样练,先把阵列给练出来。三天后给他们上吊枪,阵列还是不能乱。我和舅舅他们先回去了。”
朱雄煐说完,便带着冯诚和汤鼎,在常升亲卫的环绕下出了军营。
大太监黄成也笑呵呵的收拢起了一支细小的炭笔。
吴王殿下的这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全火器兵,要的不就是这一种勇往向前的态度吗?整齐划一的阵列不能乱,乱了,对敌人打击的枪子就会有了漏洞。
黄成看着满身泥浆,在协调傅家两小子训练的侍卫们,不住地点头,内心也是越来越喜欢,吴王殿下看来不是无的放矢了,自己回去,也能和皇爷好好的细说一番了。
大太监黄成也是脚踩马镫,飞身上马,紧紧的跟在朱雄煐的后面,一路烟尘的奔着紫禁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