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打扰了陛下休养,你们有几个脑袋?”
“参见惠妃娘娘!”
随着一位四十许的宫妆丽人出现在奉天殿前,后宫的那些妃嫔们瞬间没了声息。
她原本在后宫里正缝补着朱元璋秋冬季的袍服,是朱允熥在自家大哥的吩咐下,慌里慌张的跑进了郭惠妃的寝殿。她这才知道朱元璋受了风寒,咳声不断。
郭惠妃在台阶前站定,她回首看着院落里,大太阳下面的众人。心里也不由得一堵,这都是担心里面那位突然去了,自己得不到了好处,这才熙熙攘攘的过来争先谄媚,没有一个是朱元璋知心的。
“我在后宫还没接到消息,你们在此地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耳目竟伸到了朝堂之上,嗯?来,都告诉我你们想干嘛?”
郭惠妃原本精致的脸,此刻也是爬满了冰霜般的寒意。
她严词呵斥了一番,并让随自己而来的宫女仆妇打发妃嫔们离去。
“煐哥儿,你皇爷爷他……”
郭惠妃看院落里没了熙攘的吵闹声,她再次转身进了奉天殿。看到了蹲守在床边的朱雄煐。
郭惠妃是朱元璋的前东家郭子兴的次妻小张夫人的女儿,小张夫人也是马皇后的养母。
郭子兴收养马皇后时,小张夫人尚未生育,所以郭子兴把马皇后交给小张夫人抚养。因此郭惠妃自小和马皇后一起长大,只是年龄比马皇后小了十几岁,这也不影响二人的姐妹情深。
在朱元璋的所有妃嫔里,郭惠妃生育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是妃嫔里生育最多的人,可见她是除了马皇后外,最受朱元璋宠爱的人。
马皇后病逝后,她这个“小妹”也成了妃嫔里唯一可以和朱元璋交心的人。
“惠妃娘娘,皇爷爷他受了一点风寒,倒也没什么大事,年岁大了,要多养些时日罢了。御医们已经开过了药……”
朱雄煐正在小声的和郭惠妃说着话。院内又是一阵匆乱的脚步声。
“皇爷爷,你怎么了,孙儿来看您了。”
“陛下,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吕氏和他的儿子淮王朱允炆也到了,朱雄煐看到了刚在殿外撤下去的仪仗,和那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对母子可真是从容淡定啊!
年轻的御医正不停的在朱元璋胸前轻轻的推拿,见朱元璋慢慢的睁开了眼。
“陛下,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朱元璋轻轻的点了下头,示意御医把他扶起来。
他轻轻的拉着郭惠妃的手,替她拂去了还挂在脸庞的泪珠。
“咱没事,小妹,咱餐风露宿了大半生,这点小病还带不走咱。”
“呦,咱儿孙们都来了,皇爷爷没事,都是些孝顺孩子。”
朱元璋看到床边挤满了人,老人的心一时也得到了安慰。
“来人,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皇爷爷已经没事了,都散了吧!”
朱雄煐拿了个横枕放在了朱元璋的背后,接替了御医的位置在床边不停的拍打朱元璋的胸口。
“皇爷爷,等下药煎好了,你喝了药,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孙儿,您你把门窗都打开了,您老人家今天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估计啊,明日您的病啊,就好了。”
朱元璋看着自己大孙,忙前忙后的安排事宜,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是有理有据。他抬头迎上郭惠妃略带担心的眼神,两人均是会心一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咱大孙说了,都散了吧!允熥,你又落下课程?还不赶紧去学堂,向先生告罪?允炆,你的学业也不能落下,以后封地的事,你也要多学多问。都回去吧!”
朱元璋挥手让他们都去忙自己的事。
“皇爷爷,孙儿知道了。孙儿这就去学堂,叔叔们,咱们一起走吧!”
朱允熥告了罪,便和同样是朱雄煐小迷弟的叔叔们离开了奉天殿。
“皇爷爷,孙儿的学业不曾落下,孙儿想回去之后给您老人家抄几本经文来,让您老人家早日好起来。”
朱允炆也扶着自己的母亲走了,临出殿门的时候,吕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床边守候的朱雄煐。
“大孙,小妹,咱没事了,你们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朱元璋看了一下突然清净下来的房间,有些不舍。
“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您了,后宫那边您也好久没去我那里了,还不兴我来守着你一天?”
郭惠妃撒起了娇,看着这个打小就跟着自己的可人儿,朱元璋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好,依你。”
“大孙,常家的那两小子人手给你安排好了吗?咱几天前就安排人在钟山那边修建军营了,也不知道好了没?”
朱雄煐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卫队的事情,但修建军营,这事情好像有些大了啊!千人卫队用不了单独修营啊!
“皇爷爷,卫队用不了单独修营吧,我和允熥在城外的庄子就可以了。”
“这是咱的决定,咱的岁数大了,有些事情还是早些给你交代一下吧!咱打了一辈子仗,知道手里有兵的好处。现在咱不能让你直接拿了兵权,只能给你编一新军,交给你统领。”
朱雄煐瞬间懂了,这是皇爷爷怕他百年后自己不能指使那些骄兵悍将而留下的后手。担心自己威望不够,指挥不了朱元璋留下的军事资源,怕他们到时会针锋相对而留下的震慑力量。
“皇爷爷,孙儿能自己训练吗?”
朱雄煐想到了欧洲18世纪的排队战法,现在大明西平侯沐英已经很成功的运用了出来,虽然阵型单薄了一点,但稍加改造绝对是领先这个时代二百多年的成熟战法。
“怎么,大孙这是连咱都不能插手进去吗?”
朱元璋笑着看向了郭惠妃,他们二人也迫切的想知道朱雄煐是怎么个训练法子,一个深宫里长大的孩子虽然在政事上有了自己的见解,但没经历过军阵的大孙想要自己练兵,这就让人深思了。
“皇爷爷,孙儿是想到了沐伯伯他在云南击退缅甸象兵的战法,觉得由此可以建一支全火器的军队,还望皇爷爷恩准。”
“大孙,你可知道现在神机营里火器兵也只是占据了三成的兵源,打仗时军士们打完了铳管里的铅子就基本没用了,还要赶紧撤到长枪兵后面去,免得被敌骑尾随突入了军阵里。”
朱元璋觉得大孙只是一时兴起,不了解火器在战场上的作用。
“火器是威力大,但也要抵近发铳才有战斗力,一旦敌军出动了重装骑兵,距离远了除了大铳能发挥一些作用,小铳打不破敌军的甲衣,打在身上也没有用。一旦被突破到五十步内,那个时候还不如长枪兵呢?还不是被居高临下的敌骑杀得人头滚滚。”
“皇爷爷,假如我大明的火器射速快了,距离远了。是不是孙儿就能训练全火器的新军了?”
朱雄煐也不清楚大明的火器威力到底怎么样,但后世的他参观过辫子朝的海战博物馆,看到还是那粉末状的火药,厚实无比的铳管,他觉得大明的火器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马聪,去把书房里书架上的大学那本书拿过来。”
朱雄煐觉得还是拿出来一些硬货出来更有说服力,要不然皇爷爷不允,自己一个只能拿例钱的亲王,怎么也养不起五千多号人。虽然有军饷,那也是军士用来养家糊口的钱。
“皇爷爷,您别急,等下孙儿给你看些东西。”
朱雄煐没了法子,养兵现在只能依靠皇爷爷了。他老人家不松口,估计这钟山卫也就是那种常规的军队了,哪怕兵源是京营挑拣过来的,战斗力也就比京营高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