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鹅毛大雪纷纷落,冰城鸿福客栈此处却是战况激烈,一次次神器碰撞,法气余波阵阵,直令纷飞的雪花荡漾成一圈圈起伏不定的涟漪。 谁也没有料想到,来寻蓝逸飞麻烦的数位年轻翘楚,竟被一位蓝眸的怪异男子,以绝对强横的姿态拦截下来。 男子越战越勇,后面不少加入战斗的人,横七竖八躺在雪地上,虽无性命之忧但也痛苦**,哀嚎不止。 他身上挂满血痕,却很快复原,先前受伤次数的增多快速,但后面躯体是突破了凡人局限也似,浑身铁骨铜皮,寻常攻击,即便硬抗下来,也是分毫无伤。 周子胥、唐舞一男一女,分别为羽灵神朝顶梁的年轻一辈,风采耀人,自信独步神州,也是在此落败。 不甘心居少,愤懑才是占了大半部分。 刚开始宁浩天气势汹汹,紧握太阿,横劈竖砍,不见有分毫留情,对着同门师兄弟似乎在今夜也不愿讲什么情面。他们以为是个机会,即使对自己动手,那也是留到最后,首先绝对是与自己等人联手扫清障碍,将蓝逸飞揪出来。 任谁也是心知肚明,宁浩天不可能得手后将蓝逸飞任由自己处理,但他们却也看出,宁浩天本就是强弩之末,一战过后,定然是虚弱不堪,届时再另打算,怎样都是对自己一方有利。 不想却是作茧自缚! 砍人砍到一半,还能半路反杀“自己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谁能想到太阿仅离蓝眸男子半步之遥,却被宁浩天拉回,反而攻向身后数人。 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唐舞等人,再一次见到那个男子狠辣,暗蓝色法器在手,竟连帮助自己的宁浩天都不放过,一股子不要命地横冲直撞。 …… 冰城边陲。 “你也不去阻止么?”
“蓝逸飞变成今日这样,浩天说不定对我这个师父心底还存有芥蒂,我怎敢去。唉” 小片松林大雪覆盖,青木真人行走在厚雪的林间小径,道袍浮动,一头银色长发随风飘扬,平日里夕云观弟子见惯了淡然自若的他,此刻望着冰城死战的方向,神色黯然。 “黄老,玄阳师弟定是已知晓现在雪神山种种事端的始末,我……真是不知如何回去面对他。”
夕云观共有七大主峰,主座之下,更有长老坐镇,每座主峰都无例外。 站在青木真人右边的老人,比资历最高的绝天峰大长老还要老一个辈分。 身躯微微有些佝偻的老人,不似道家高人前辈手持拂尘,而是槐木拐杖一杵一拔,徐徐前行。 老人咳嗽一下,声音沙哑而迟缓:“你们两个孩子,从年轻时,便是一路打打闹闹,争着争那。争完自己一生,还要捎上弟子,再为你们争上一回。”
被老人称作孩子,青木真人也不恼,只是摇摇头,走着。抬起手,印入眼帘的却是干枯消瘦,诚然是老年的状态。 被那白衣仙神夺取半数修为,也不知所谓的老态龙钟,自己何时会体味彻底。 他微微苦笑,小团团氤氲的白汽从口中呵出,习惯性抬头,苍穹却非夕云观繁星密布,星河灿烂的景象。 “我不是为自己,师弟也不是为他自己。”
青木真人明眸如水,流淌过浓浓的温情,仿佛一瞬间陷入回忆:“浩天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脾性如何我最清楚,让他执掌太阿我认为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知蓝逸飞脾性如何,但你绝不愿让他拿到太阿。”
老人讲话却是毫不留情。 青木真人沉默,片刻竟笑容和煦道:“我的确不愿,所以,玄阳师弟把鸣鸿给了逸飞师侄。”
人行一生,岁月白驹过隙,能把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若想守护某些重要的东西,却不得不逼自己对他人残忍。 “唉……”老人沉沉叹息,形容枯槁,更显颓势,眼眸沧桑,仿佛在追忆往事:“虽算不得错,但你们也是,宗门也一般,把太多东西强加于这些孩子身上。少松不堪风雨摧,他们心甘情愿,你们却于心何忍?”
远处绚烂的法气交错,在他眼里如同稍纵即逝的烟火,灿烂过后,还剩下什么? …… “蓝逸飞,你莫不要伸头看来,我一个人把他们打趴下了,场面血腥,怕你承受不住。哈哈” 鸿福客栈二层,飞檐勾角,鱼鳞红瓦也大半被大雪覆盖,只是窗前位置受男子几次摔倒又踉跄起身刮蹭,露出了许多轮廓。 凌蝎颓然跌坐,倚着木窗,居然还有心思谈笑。 其一身黑色束腰长衫,被钩破剑割,已是破烂稀碎,血腥味浓重。 太阿着实是厉害了些,比起刚才刀刀见肉的心伤,雪山之战被宁浩天误上的地方,才是最难痊愈。 凌蝎咕噜咕噜喝了腰间葫芦的几口浊酒,见窗口不见人面而伸出的一只手,他笑笑便是递过去。 其实说全部战胜不是全对,轩辕皇邪半途而废,再次出现癫狂,匆忙离开。 “对不住啊,本来是我来面对的,现在却让你挡在前面,呵,是我这个大师兄失职了。”
一堵墙的距离,阻隔在两人之间,凌蝎本能感觉到,墙后男子在竭力克制什么一般。 漫天的风雪漱漱而落,天地一片清寒,四面八方人影重重,藏匿在黑暗中的冰冷杀意,以及萦绕周身的酒香,粘稠猩血,在凌蝎眸中倒映。 “很辛苦罢?”
他稍稍抬头,又无声苦笑,轻启道:“那夜离开桃源时,我与宁浩天说,若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希望他能痛快了结我。怎曾想,你倒是走在了我前路。对你,我是下不了手了,而劝你,你又决然不听。”
“我今后,魔界妖域都要走一遭,也不知这条命会留在哪里。鸣鸿你留着也罢,哪怕日后为祸世间,我仍是希望你活着。”
“大师兄,这么辛苦还抓着不放,岂不是很傻么?”
男子蓝眸晶莹湿润,险些落下泪。 他怎会不知,从轩辕皇邪等人寻来开始,鸣鸿气息暴动那般强烈。以他从祭坛义无反顾取得天殇的心境,又怎会不明白,蓝逸飞至今不肯放开鸣鸿刀的真正原因。 墙后,蓝逸飞眸中一片血红,额前青筋突兀,霎时热泪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