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明,人声鼎沸的绝天峰广场。 按玄阳真人吩咐,绝天峰所有弟子清晨便早早起了床,到达中央广场等待。 白云苍狗,二十几抹白光划过淡蓝色的苍穹,飞落于广场中心。 整座广场霎时静谧下来,交头接耳的人们不自觉停止了话头,只望着那二十几道影子不语。 内门修为较为高深的弟子连同长老们位处前列,凌蝎位置据中心不远亦不近,却是人群最密集的中部。 见那二十几人来后气氛陡然转冷,凌蝎十分不解。 而此时,前方已然开始了交谈。 千羽瞧瞧己方固执的长老丝毫不愿问候他们的样子,只无奈苦笑一声,手执折扇,上前行去。 他微攥手作揖,笑对最同处前列的几位男子道:“荣元兄,不凡、黄麒师弟,别来无恙啊。我还道是宁师兄前来,却未料想今日几位也光临了绝天峰,须得好好招待才是。”
…… “你可知那几个人的身份,很感兴趣罢?”
凌蝎正关注前方,耳边却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正是赵白雪。一时没注意,也不知她何时到了身旁。 有心回答,但这女子麻烦太甚,深得内门男弟子喜欢爱慕,单从杜石昊为她那般便可看出,更何况昨日还因此受了伤。 凌蝎想了想,还是不宜与她走得太近,便没有答话。 赵白雪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气恼,素面娴静,远离了几步,待在一旁,不离开也不再开口。 名叫聂荣元的男子冷峻的神色松弛少许,抿着一丝笑意道:“千羽兄,我与几位师弟本想在齐天峰给浩天师兄送行,怎奈他们早早便来了贵门,我们没了法子,也只好厚着脸皮前来了。”
千羽眯眼笑道:“……想不到荣元兄与宁师兄竟如此兄弟情深,若非此事,只怕今生绝天峰难有几位的足迹了。”
聂荣元身旁,一束发简单,气宇轩昂的男子冷笑一声,道:“若非浩天师兄在此,我等即便万般恳求,也上不了绝天山顶才是的罢!”
静。 死一般的静默。 凌蝎发现,前边不少人悄悄靠拢了过去,气氛沉闷,胸口仿佛被一条布条勒得很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望过去,只见夜晚婷不知何时到了对面,在聂荣元旁边,有些拘束,眼若流波。 夜晚婷此时也刚好抬头,与他隔空对视了一下。 凌蝎心里明白了少许,怪不得在蛮镇,被壮子大哥他们说笑时,她会那般恼怒了。 正想着,情势又有了变化。 他转过视线,没有发现夜晚婷眼底深处的一丝黯然。 聂荣元神色一僵,冷斥那男子道:“不凡!休得胡言乱语!”
接着,又转向千羽作揖笑了笑:“千羽兄说笑了,我几人与夜晚婷师妹乃发小玩伴。其实早有拜访之心,怎奈一直寻机会不着罢了。”
千羽折扇合起,回以微笑,正要顺阶而下。 岂料,场中一个声音彻底将气氛搅了个虎背难下的地步。 “虚伪至极。”
!!! 聂荣元与千羽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苦涩,今日可不是生事的时候啊…… 所有人都望向满脸煞气的杜石昊,可他毫无退却之意,言语带刀夹剑,犀利无比:“绝天峰纵使热情好客,却也绝不欢迎背后伤人,以多欺少的卑鄙无耻之徒!”
一直沉默的黄麒缓缓抽出光芒凛冽的古剑,额前的长发无风自动,无尽冷意牢牢锁定杜石昊! “这位师弟,饭可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会伤人的……” “上次仙剑大会,没机会领教,今日便来讨教一番黄麒师兄的白虹仙剑!”
话罢,杜石昊浑身气势拔何止数倍!一旁的高箭顿时懵住。 千羽与聂荣元都有些讶异,想不到杜石昊竟是修为竟是精进如此之快,俨然是进了见光期四层,简直能与高届弟子比肩争锋。 此人天资不容小觑! 两人气势汹汹,战斗一触即发。 “退下!”
“放肆!”
冷眼旁观的长老们总算是出声喝止,今日乃夕云的重要日子,青木掌门、掌管刑罚的玄阳真人以及其他主峰主座齐聚到绝天峰。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今日出了乱子。 长老们的威严自然是毋庸置疑,出声后,杜石昊与黄麒尽管仍杀气腾腾,但也都停止攻势。 为防止两人再怒火再生,控制不住,千羽赶紧拦回杜石昊,聂荣元亦斥责了黄麒几句。 随着天色明朗,日出带来了清晨的些许微热,绝天峰高耸入云,依旧宛如仙境,风儿习习。 凌蝎摇摇头,暗叹人世间当真是暗流涌动,即便同一宗派亦是勾引斗角,争斗不休,并非外人表面所看到的一般和和气气。 “你在想什么?”
赵白雪见他表情怪异,出口问道。 别人一而再再而三说着话儿,自然不能当作没看见。 凌蝎皱眉道:“我是在想,外完内损,夕云内讧如此激烈,又怎能团结对外御敌?”
赵白雪看着他,笑道:“内争是一回事,外斗却又得另算一方面了。况且,没有争斗又哪来的强者呢?”
凌蝎无言以对,但见方才杜石昊与黄麒对抗的样子,拔剑相向,不禁问道:“他怎会骂别人卑鄙无耻?莫不是此人便是个天生惹事的主儿?”
赵白雪心头一跳,视线禁不住向凌蝎的胸口望去。 他将杜石昊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可见对杜石昊本人有相当的无感,只怕连带的对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怨恨。 想到此,赵白雪语气迟疑,但随即似乎回想了什么,干净利落道:“这却不是。”
凌蝎挑眉,静候下文。 赵白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敬佩道:“夕云从不缺天才,但真正算得天资绝艳的,唯几人尔。齐天峰的宁浩天与大师兄是公认的最强。”
“两人天资绝无仅有,自进入见光期,修为更是一日千里,极短时间内便令同届弟子望尘莫及,传言他们见光期便超越境界的限制,击败了众多高届的师兄,成了同届弟子进入合道期的首例。不久前,合道期的师兄们已全被两人一一击败……” “随后两人更是在人世间大放异彩,人影树名,也因此成了师门弟子仰望的存在,杜石昊一直便以大师兄的榜样。两年前仙剑大会之上,同样璀璨夺目的的大师兄与宁浩天师兄相遇。两人本是旗鼓相当,但七剑峰的聂荣元、破月峰的罗不凡、黄麒,紫云峰的夜晚婷亦是天资卓绝,他们自幼与宁浩天师兄交好,打败锁星峰与妙音峰后竟不知羞耻围攻起了大师兄。”
“那一战,千羽师兄陷入疯狂境地,击伤聂荣元、黄麒、夜晚婷三人,战胜了罗不凡而落败。而最终,大师兄奋力拼杀,击败三人,却惜败宁浩天师兄。夕云第一弟子的称号落入齐天峰头上。”
赵白雪款款而谈,美目含着淡淡薄怒,想必也是对当初那一战耿耿于怀。 凌蝎想起昨夜蓝逸飞沉重的背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目光冰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