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贼!我孟府收容你,你居然敢偷东西!来人,给我进去搜,给我狠狠地打!”
“我看谁敢动姑奶奶的人!!!”
孟蝶一脚踹开了忆庄院紧锁的大门,那举着木棒的小厮一看到孟蝶来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忆庄院杯盘狼藉,连房顶上的瓦都被掀了下来,碎成了一地琉璃。阎铖昇和轮椅一道翻倒在地。
忆庄院突然一片死寂,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
“大小姐怎么来啦?早膳可用过了?”
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是府中唯一的小妾,孟娇的生母,连姨娘。她扭动着腰肢,轻捏手绢,带着浓浓的脂粉味儿,朝孟蝶走来。
孟蝶只是瞥了她一眼,不语。她扶起阎铖昇,却发现他的手心被茶杯碎片割伤了,正渗出血来,赶紧掏出刚换的手绢替他包扎,心中的不悦更甚。
“怎么回事儿?!”孟蝶指了个正抱着阎铖昇被子的小厮,不满地问道。
只见小厮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连姨娘,又看了看孟蝶,不知该抱着被子作答,还是该把被子放下。左右他都是得罪不起的,索性跪了下去。
“还不开口?等姑奶奶请吗?!”孟蝶一拍桌子,唯一一根留在桌上的玉箸吓得弹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断成两截。
“看到下场了么?”孟蝶将断了的玉箸踢到了小厮的面前。
“回、回大小姐,是、是连……”
“大小姐息怒,是个误会。今日采购小厮买的鸡全不见了,问遍了,只说只见阎公子来过,所以派小厮们来问问,这就闹出误会了。”连姨娘身边的贴身婆子王虔赶紧打断了小厮,笑眯眯地说道。
孟蝶的太阳穴跳了跳,这公孙离还真会给她惹事儿,但关阎铖昇什么事儿?再说了,老头子那么多钱,偷拿几只鸡又算什么?!孟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问问的态度?我看你们这是恨不得把忆庄院翻过来!”孟蝶怒斥道,吓得小厮丫鬟们都不敢抬头,生怕要受牵连。
“大小姐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些小厮嘴笨,和阎公子闹了些误会,老身替这些小厮丫鬟给大小姐赔不是了。”王虔婆毕恭毕敬地给孟蝶鞠了一躬,那些下人们赶紧有样学样。
“给他道歉!”孟蝶皱着眉头,下人们赶紧给阎铖昇鞠躬磕头,王虔婆心里虽不情愿给她以为的“流浪汉”道歉,但面上还是做得足足的。
“下人们忒不懂事,大小姐别气坏了身子。妾身给大小姐准备了杏仁露,大小姐今早怎么没喝?可是腻了?可要妾身再给大小姐温一碗?”连姨娘自以为关心得恰到好处,实际上无疑是往孟蝶枪口上撞。
“怎么?连姨娘这么殷勤?本小姐喝了你准备的杏仁露好早日上西天是么?”
孟蝶的眼神宛如刀锋一般凛厉,又宛如寒冰一般,冷到了骨子里。她来的第一天便知道了连姨娘日日给她准备的杏仁露皆是由未去毒苦杏仁做成的,少量服用倒不致死,但长期食用,她便必死无疑了。
连姨娘看着这陌生的眼神,竟有一瞬间的胆寒,但随即又恢复了慈母一般的笑容。在她看来,孟蝶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花痴罢了,她只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孟蝶飘起来。
“大小姐说的什么话,这杏仁露娇儿和妾身都日日服用的。美白一事,全京城的女子都没有一日是断了的。王公贵族家谁不喜欢白皙的女子?大小姐本就好看,若是肤白如雪,那太子殿下必定是喜爱得紧。妾身也是为了你好呀,大小姐如何倒打一耙呢?”连姨娘笑着说道,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阎铖昇看在眼里,颇有几分嫌弃。趴在房顶上的青龙也是暗骂了一声,“惺惺作态。”
“既然连姨娘心心念念这杏仁露,那以后本小姐的那份儿,全由娇娇妹妹代劳了,可不能辜负了姨娘的一番好意。作为长姐,我会叫小雨日日督促妹妹喝下去的,毕竟——太子喜欢得紧。”孟蝶满不在乎地说道。
连姨娘的脸色变了变,旋即恢复正常,一脸笑意,“那妾身就先替娇儿谢谢大小姐了。”
“哦,对了,姨娘刚从甘泉庵回来,怕是有所不知吧。本小姐与太子的婚事已经作罢,孟家和皇室的亲事,我看便由妹妹替了吧。”
孟蝶掐着节奏,见连姨娘眼里似乎放了光,又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只是娇娇怎么说都只是个庶女,正室怕是做不成了……”她百无聊赖地把阎铖昇手上的蝴蝶结拆了又系,系了又拆。阎铖昇只是看着她,乐得被她折腾。
连姨娘的眼里有几分不满,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她处心积虑谋划了十几年,断不能让女儿做了妾室!她的女儿就该是太子妃!什么庶女嫡女,若是孟家只剩下一个女儿……连姨娘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毒。
孟蝶微微勾了勾唇,心中满是鄙夷:上钩了,是时候抓个把柄,翻翻旧账了。妾室执掌中馈久了,还真葱蒜不分,当自己是正室了。
“连姨娘,还在这儿杵着做什么?老头可是马上就要下朝了呢。”孟蝶似笑非笑。
连姨娘福了福身,在王虔婆的搀扶下,匆匆离开,赶着去巴结孟昊了。
那些下人们正打算放下阎铖昇屋里的被子开溜,却被孟蝶幽幽的声音勾住了脚,个个见鬼一般,满头大汗。
“姑奶奶给你们两个选择:一、阴曹地府做小鬼去,二——”
下人们冷汗直冒,伸长了脖子等孟蝶的第二个选择。
“二、戴上手套,把忆庄院的东西都给我换上新的,再去扫三天恭房。你们自己选吧。”孟蝶随手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往地上一扔。下人们纷纷往后退了退,生怕毒药不小心跑到了自己脚下,跑进了自己的嘴里。
“大小姐,我选二!”
“大小姐,我也选二!”
“我也是我也是!”
……
“先去我院子里——可好?”孟蝶得到阎铖昇的首肯后,方才推他进了晓曦院,阎铖昇可怜巴巴的面具下,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大小姐,大事儿——”小雨正要禀报事情,孟蝶却猛地看见阎铖昇身上的伤口渗出了血,也管不了小雨口中的什么大事儿,一面叫小雨吩咐下面的烧水,一面把阎铖昇推进了房内,不由分说地就扒了他的上衣。
阎铖昇始料未及,还没做好准备,就坦胸露乳了,脸“唰”的一下,红了。
“姓连的到底怎么你了?你也不知道喊我,把自己弄成这样。”孟蝶一边给阎铖昇处理伤口,一边嗔怪道。
阎铖昇的心里一阵阵暖流激荡,却只是弱弱地说了句:“阿蝶忙,阿铖不敢打扰。”
“那你就任人欺负啊?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懂不懂?难怪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傻——”孟蝶赶紧收住了“瓜”字。她莫名觉得“傻瓜”二字有些暧昧,似乎有个人曾揉着她的头发,笑着喊了句“傻瓜”。是谁呢?
“阿蝶?你在想什么?”
阎铖昇把孟蝶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没、没想什么。我在想,你这么软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居然还被当成眼中钉?那些人图什么?”
阎铖昇的桃花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原来阿蝶是在想我啊,真好。”
“你乐什么啊,瞎乐。”孟蝶手上故意用了点力,听见阎铖昇倒吸一口凉气,反倒有种得逞的愉悦。
“姓连的为什么突袭忆庄院?你别整那一套“偷鸡”来搪塞我。”
孟蝶给他的伤口绑了个蝴蝶结,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看着,差点儿就被那线条完美的肌肉色诱了,赶紧帮阎铖昇系上了上衣带子,心里狠狠地念了几遍清心咒。
“阿蝶,那个丑女人勾引我,好恶心。我差点儿就被玷污了清白……”阎铖昇一脸委屈地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泛起了涟漪。
“姓连的居然敢——”动我的男人!话在孟蝶嘴里拐了个弯,“她居然敢偷腥,不知羞耻!你放心,我定把场子给你找回来!”
孟蝶是万万没想到,姓连的那老女人竟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能忍,孟蝶不能忍!她这回是一点儿脸都不想给姓连的女人留了。
小雨见孟蝶迟迟没有出房间,急得在檐下走来又走去,走得晓曦院的其他下人都头晕眼花了。
“小姐!”小雨忍不住敲响了房门,“小姐,大事儿不好了!您那边处理好了没?什么时候能跟我去正厅?老太爷和老爷都在正厅了,那个诡医——”
只听“欻”的一声,门开了,小雨举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