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在听到韩非的话之后也是面露一笑,随后将杯中的蜜水喝完,等到将酒杯放下之后才是意味深长地朝着韩非说道:
“那就是要看...公子如何做了。”
紧跟着云佑也是点燃了一杆旱烟,随后坐在了韩非的身边说道:“公子明白,单单是你入秦...乃是远远不够的,入秦只是开个头,至于秦国接下来要如何做,便是要看公子的表现了。”
韩非也是朝着云佑拱手行礼道:“韩非明白!”
云佑听了之后也是笑着拍了拍韩非的肩膀,随后朝着他说道:“与你说话的人不会是我,他稍后便来,你们二人一叙!”
云佑说完便是离开了,而韩非自然是知道稍后来的人会是谁,也是苦笑着将案上的酒一饮而尽才是发出一声感慨:
“人生无常,身不由己啊!”
而韩非并未等待多久,片刻后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院子里,韩非也是看清了来人是谁,起身朝着那人参拜道:
“外臣韩非...拜见秦王!”
来人正是嬴政,他知道韩非入秦的消息之后便是火速赶来了,如今见到韩非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容,足以见得嬴政对韩非的重视。
“公子请起!”
嬴政的话音落下,韩非也是起身,两个人四目相对,其中都是有说不清的感情在里面,嬴政率先开口道:
“公子入秦...所为了什么寡人都是知道,寡人为了什么,公子也是知道,公子可想明白了?”
韩非听到嬴政的话之后也是说道:“还请秦王容韩非一些日子来想,秦王既然要做天下的共主,气量自然非常人能比。”
听到韩非的话嬴政也是很大方的表示可以给韩非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而嬴政在落座之后也是看着韩非说道:
“此时寡人可以不急着找公子要个答案,可是有一事,寡人今日不说便是如鲠在喉,还请公子一解!”
“秦王请说!”
“寡人欲要向公子求问治国之道,公子精通法家,寡人对公子所著之书爱不释手,如今便是想问一句公子,何谓王道。”
韩非听闻此言之后也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便是看着嬴政开口说道:
“王道者,不同于霸道,霸道乃以力压人,让人不得已而顺服,纵然可令其归心...然今日君行霸道,明日他行霸道,此法终不牢靠,韩非以为,王道胜于霸道者,在其对人心之收服。”
“所谓王道,乃恩威并济,有功者赏而有过者罚,其中不杂君王私情,单以律法度量,此乃法治...而君王治国,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需决策,其余诸事交于臣子方可。”
“臣子亦不必多,且不能以一派而用之,亦不可将权力全数交于一人之手,不然其心若不跪,王权则不稳,臣子之间理应相互制衡,当今之世可以文武相互制衡,贵国昭襄王当年之举便是如此。”
“而王朝若欲传承千秋万代,便是不能再行此法,王朝欲传...必偃武修文,此刻文武失衡且不可再重武人,则是需以文官而相互制衡,文官之中可分清浊,清者虽好却不可滥用,而浊者虽劣亦不可不用。”
韩非说到此处便是神情激动起来,又是朝着嬴政说道:“文之清浊者,犹如长江黄河之水,清者...长江也,浊者...黄河也,此二者均可灌溉天下土地,不因水清偏用,不因水浊偏废,如有一者泛滥,则治之,此为术治。”
韩非说到此处的时候便是停住了,而嬴政却还是意犹未尽地说道:“公子集合法术势三家之大成,如今法与术均是说了,寡人想问...何为势?!”
韩非在听到嬴政的问题之后也是看着他又说道:
“所为势者,即顺应天下大势,以周为例,商纣残暴而周地强大,故昔商纣用兵征讨他国之时周方能攻其不备而定大势,自此传承八百年,而自郑庄公箭矢射周王之后,大势又变矣。”
“列国从此开始攻伐不断,其势乃大争之世,而后秦国奋六世之力终见一统之希望,此为当今天下之势也,为君王者,当顺应天下之大势,以一点而窥得天下大势,从而顺之,该征伐之时当征伐,该休养之时即休养,如此国祚可绵长矣!”
嬴政听完了韩非的见解之后也是激动地一拍案子,直接是朝着韩非说道:“彩!”
“公子所言均是寡人心中所想,寡人欲要一扫六合,自此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货币与度量亦是一统,修建驰道以连同天下,再北逐匈奴以守疆,至此天下再无七国...而唯我秦国,天下之人均乃秦人,用秦法,尊秦制,天下定矣!”
“公子所言之论断,在寡人看来远胜李斯之谏逐客书,若是先生入秦...寡人欲拜公子为相,公子以为如何?”
韩非在听到嬴政的话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说道:“且不说韩非此刻还未思量明白,就是真的打算背弃韩国,若是依照秦王方才所言,韩非也不愿入秦为官。”
“为何?!”
韩非朝着嬴政行了一礼,这才是开口说道:
“大王乃天下雄主,大王方才所言之事随便哪一件都是功在千秋之事,大王欲要以一代人做完后人之事,此民生必苦...民生苦则生乱,大王乃雄主,大王在自然百无禁忌,可若大王走,那又当如何?”
“一日可见日月流转,一年可见春去冬来,十年可见容颜改换,百年可见生老病死,千年可见王朝兴替,万年可见沧海桑田。”
“大王也是人,也会随时间之流逝而变的苍老,终为一捧土灰,韩非再次问大王一句,若大王百年之后,秦国当如何?”
听到这些话的嬴政也是沉默了,韩非所言...乃是结结实实的事实,随后嬴政也是放下了来自君王的威仪朝着韩非遥遥一拜:
“公子所言确是事实,可寡人还是要做,寡人欲行天下之人所不敢想,不敢行之事,便是无需天下人之理解,今日公子教我...便是当得起寡人这一句...”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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