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蒸好了？”
黎云倚在小厨房的门槛上，等着亲手做的梅花糕出炉。
傅邯前几天同她说想吃些甜的，奶房玉蕊羹她是做不出来，但梅花糕还是可以的。
早早让小厨房备了食材，今日她终于想起来要做。
黎云小时候看过母妃做过，但实际上手还是第一次，而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好在厨房的常婆子是个手巧的，据说年轻时跟京中的大厨学过，捏的一手好点心。
见黎云有做梅花糕的兴致，便大着胆子在一旁指点，最后捏出来的品相看着不错。
不过糕点究竟如何，还得看蒸出来的那一刻。
黎云焦急地蹲在门槛边上等，不多时就要问上一回。
“公主，就要好了，进来等吧。”常婆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灶上的火熄了。
她是常五屋里人，常五原先被黎云狠狠敲打了一顿，回去说了黎云不少坏话。常婆子先入为主，也以为黎云是个冷酷刻薄的人。于是黎云来小厨房时，她都是恭恭敬敬地小心应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后来相处得久了，她才发现公主是个面冷心热的，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少女心性。
常婆子年纪大了，家里的几个小子早已成家，和她不太联络。她又没有女儿，如今见了几次黎云天真烂漫的样子，愈发把黎云当成闺女看。
在她眼中，黎云是在最美好的年纪被困在了将军府，而且不得不装得少年老成，唯恐被人看低了欺负。
这样推断后，常婆子对黎云愈发怜爱了。
黎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小厨房里统共就两个人，赵婆子唯唯诺诺怕极了她，常婆子却对她愈发慈爱，时间长了，她也愿意同常婆子亲近。
“公主小心烫手，让老婆子我来吧。”
见黎云急急地要取下蒸笼，常婆子赶忙拦了。公主的手娇嫩，被水蒸气燎到，怕是要起泡了。
用水净过手，常婆子隔着布将蒸笼端了下来。取下一层，梅花糕清浅的香气瞬间溢满了小厨房。
玲珑小巧的梅花糕看上去软糯可口，黎云迫不及待地吹凉尝了一个，酥软的糕点甜而不腻，梅花带着点寒凉的香气随着糕点化开盈散在口腔。
傅邯应该会喜欢吧！
让常婆子取来食盒，她想赶在梅花糕放凉前给傅邯送去。
正忙着，忽然有一个侍卫找来了小厨房。
“公主，丁指挥使有要事相商，请公主移步正堂一见。”
丁洵有事找她？那日听说揪出了不少军中的暗探，应该是为此事吧。虽然她想早点把梅花糕送回去，但此刻还是正事要紧。
“本公主知道了，前面领路吧。”
侍卫却拱手致歉道：“属下还需前往换防，请公主见谅。”
听他如此说，黎云摆摆手示意无碍，她会自己前去。只是这梅花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常婆子看她神情有些为难，便说：“公主爱吃梅花糕，奴婢用隔热的食盒包了，让常五送去便是，公主放心去忙吧。”
“如此妥帖，谢过嬷嬷了。”眼见那侍卫已走远了，黎云也不耽搁，道完谢后，径直向正堂去了。
她心中还有些奇怪，往日里丁洵都是到主殿同她商议事情，怎么今天反叫她去正堂。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方才来通报的侍卫并没有前去换岗，而是在小厨房附近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躲着。
他一直观察着小厨房的动静，直到常五拎着食盒出来，往主殿的方向去了。侍卫才活动了下因长时间不动而有些麻痹的腿，然后悄悄地跟在了常五身后。
小厨房距主殿算不上远，但对常五这样的老人来说，走个来回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因此，他对这个临时的差事颇有些不乐意，走路也慢慢吞吞的。
但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可回头看了，又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这大白天还能见鬼了不成？
常五暗骂一句，放快了步子。
前往主殿需经过一处小花园，这花园荒僻，杂草丛生，巡逻的侍卫也不爱从这走。
常五一踏进小花园，就觉得寒风更阴冷了些，好像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要绕开小花园，就得多走许多路，常五想了想，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受不住。
他常五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牛马鬼神没见过，今天偏就不信这个邪。
心一横，常五继续往前走。
越走，他就越感觉到寒风阴邪，好像身后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更长了，他明明快步走了许久，也没走出小花园。
算了，要不还是绕路吧，指不定今个真撞了鬼了。
常五停下来就要往后退，然而还未及转身，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痛。
老头子干瘪的身躯倒在地上，人已经没了知觉。
食盒摔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洒落一地。
*
“指挥使，你找我？”黎云从后侧踏入正堂，因为有屏风挡着，她看不见屋内的情况。
没有回应。
黎云皱了皱眉头，绕过屏风走到堂前。
宽敞的厅堂内部空无一人，前门紧闭，隐约能看见有两个侍卫正在站岗。
丁洵人呢？
在屋内仔细找了一遍，确定无人后，黎云推开正门，问门口的侍卫。
“你们可见到丁指挥使？”
门从里面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两个侍卫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握上了兵器。
没想到推门的人居然是小公主。
公主每日都在寝殿待着，不爱出来，怎么今天忽然来正堂了？
而且找丁指挥使也应该到营中去找，到这里来怎么找得到。
虽心中疑惑，侍卫们还是恭敬地行了礼，回道：“回公主的话，丁指挥使不曾来过此处。”
黎云眉头拧得更紧了。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美人蹙眉总是惹人怜惜的，一个侍卫见她苦恼，开口提醒道：“公主要找丁指挥使，应当到营地去。丁指挥使日常起居都在营中主殿，一般没有其他事情，指挥使都在那里。”
营地吗？她知道禁军在府中圈了一片院落设营，也知道这片院落在何处。只是那里距寝殿又远，住的都是军中男子，她一个人找去，实在是……
“属下愿与公主同去，公主待在营外，属下进去替公主找到丁指挥使便是。”提醒她的那个侍卫看出她的顾虑，开口道。
也没别的办法了，得快点找到丁洵，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黎云与那名侍卫一同去了营地，丁洵果然在营中休息，听说黎云找他，匆匆迎到殿外。
“公主找属下何事？”
“什么？不是你说有要事相商？”
两人面面相觑，电光火石间，已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设下圈套，调黎云离开。
此时此刻，傅邯寝殿外，值岗的侍卫正盘问前来送饭的人。
“怎么，我们禁军侍卫也要兼职送饭了。”其中一个调侃道。
拎着食盒的侍卫笑笑：“路上遇见那个送饭的老头摔了腿，正好无事，就帮着送来了。”
“好事啊，日行一善。前几天指挥使处理了好多人，我看他们就是横行霸道惯了，没给自己多积点德，才落得这么个倒霉下场。”说话的侍卫不知道丁洵是在抓内奸，只当是整顿军纪，所以有这种想法。
他对面的人听了，脸上的笑却僵了一瞬。
“今天的午膳送的可早了些。”另一个守门的侍卫抬头望了望天，虽然有些疑惑，也没多拦着，“好了，进去吧，动作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