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怎么这么大声音？”
“没事没事，撞到石头了，这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石头？”
白色轿车的车主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眼睛浑浊眼圈乌黑，脸上都是被生活压垮的疲惫。
他昨晚加班到凌晨四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又饿又困，开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快撞上望橘的时候才清醒过来，他猛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跑过来，发现小姑娘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抱在怀里，但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莫名的矜贵气质，看他的眼神阴沉冷漠，像在看一粒尘埃。
车主有点不安地咳了声，搓着手问：“小姑娘没事吧？我刚刚有撞到你吗？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望橘用迟霁的衣服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转过头冲他笑：“我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
他刚说完，小姑娘眼泪又决堤，整个人漂亮得不像话，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唇，眼睛湿漉漉的，像朵栀子花。
她边流泪边笑容灿烂，抽抽噎噎地说：“嗯，真是太好了。”
一旁阴冷的少年又把人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
车主有点不敢走过去，但看她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又怕被讹钱，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最后还是开口：“小姑娘以后注意点，不要站在大马路中间，幸好我及时刹车，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话毕，那少年的眼神又一下子锁定他，他眼尾很深，双眼微眯就带着一股肃杀之意，他将人往身后藏了藏，往前走了半步。
说来奇怪，男人今年也有四十多岁，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的气质吓得连连后退，少年冷若冰霜的脸不怒自威，让他想到公司的上司。
“需要我提醒你是你疲劳驾驶吗？要是我妹妹刚刚没躲开，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车主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恐惧，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说不出话来，双腿发软。
这个小孩怎么知道……
少年眸光一冷，不再说话，转身将人带走。
车主没敢再说话，目送两人消失在街角，后颈一阵寒意。
——
迟霁的公寓里。
望橘换上了迟霁的衣服和裤子，坐在床边。
少年半跪在地上，拿着碘伏帮她磕到的膝盖和手心消毒，他小心翼翼用棉签一点一点，边上药边吹气，小姑娘娇气地哼哼，他就马上停下来，等她好点再继续。
望橘哭了一整晚，眼眶通红，十分惹人怜爱，但现在却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前方的少年。
迟霁帮她处理完，长舒一口气，这才走到衣柜旁换掉自己的脏衣服。
望橘看他毫不避嫌直接脱，吓得用手遮住眼睛，然后透过手指缝偷偷看他。
他的背对着她，宽阔的后背肌肉轮廓清晰，深深浅浅，散发着蓬勃的力量感，但皮肤又白皙，如上好的玉石一般。中间一条脊骨凹陷，隐入裤腰，是属于男性的性感。
望橘偷偷看红了脸，却不舍得移开视线。
“我要换裤子了。”低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她被吓到，赶紧背对着他，还下意识“哦”了一声。
又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笑，然后是换衣服的簌簌声。
望橘不禁双颊更烫。
——
俩人都干净了以后，一起坐在迟霁的小床上。
迟霁看望橘差点没把怀疑俩字写脸上，也沉着脸问她：“你今天……是怎么躲过的？”
望橘幽幽开口：“你早就知道我会出车祸对吧？之前那几次也是，你都是早就知道了。”
“嗯。”他痛快应下。
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双眼冒出喜悦的光：“你是不是也有……”
循环俩字在嘴边转一圈又咽回去，她现在称得上经验丰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先回答我，你今天是怎么躲过的？”
望橘一说到这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声情并茂地跟他讲述了自己的预知梦，然后用石头逃过一劫的故事。
可迟霁越听表情越凝重，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困惑。
她也晕了：“难道你不是做的预知梦吗？”
他不言，问得更仔细了：“石头是你提前放在那里的吗？既然提前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走过去？”
望橘面色一沉：“我必须走过去。”
“为什么。”
“有东西，在逼我。”
迟霁心下大动，还是没克制住情绪，一把握住望橘手腕。
他这个反应吓了她一跳，前面说起预知梦时他都能保持不喜形于色，为什么偏偏讲到这个就……
“晴天，你是不是在跟我经历一样的事？”
因为那些循环他都经历了，所以总能清楚地知道下一步，而不是像预知梦一样仅仅能看到大概。
迟霁凝视着她，跟她有着一样的怀疑，却不敢宣之于口。
望橘慢慢措辞：“自从搬来橘岛以后，我就在经历这件事，应该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搬来橘岛。”
“它偶尔会发生，总是带我走向我不想要的选择。”
时间循环没有启动，迟霁听着，目光渐渐闪动，然后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不能说出来，一说就会触发它。”
迟霁闻言下床，打开电脑搜索，然后拿给望橘看。
“是这个吗？”
屏幕上是《源代码》的电影介绍，她和迟霁一起看过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男人不断回到火车上，找到恐怖行动凶手的故事。
望橘眸子亮了，连连点头！
居然可以告诉迟霁！时间循环没有启动。
她尝试说一句：“就是时间循环。”
但下一秒，迟霁又拿着电脑问她。
望橘这下迷惑了，那究竟是能说还是不能说啊？
于是她又先点头，再斟酌开口：“刚刚我说出来了，触发了一次。”
迟霁点点头，没有丝毫慌乱，完全不像她刚知道时那样。
“所以你不是做了预知梦，而是跟我一起经历了……？”望橘问。
说完又觉得奇怪，按道理时间循环和预知梦是一样离谱的东西，凭什么前者不能提后者能提？
它时间循环难道是伏地魔吗？
迟霁盯着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点头。
“所以每次我那个的时候你也在那个？那没道理呀，你怎么能提前知道？”
“……我在你经历之前，就经历过了。”他语气有些落寞。
望橘没懂，先解释她的情况：“我都是突然发生的，能提前知道是因为预知梦的关系，大部分时间我都被动接受，现在得到的结论就是：它会逼我选我不想选的，而接受的结果一般都很糟，所以我总在尽力避免最坏的结果，再想办法破解。”
“你，破解它了？”迟霁有些怔忪。
“对啊，不然我们现在怎么在这？”她想到这有些骄傲地挺直脊背。
迟霁还是愣愣的，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是真正高兴的笑，甚至能感染望橘。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能提前知道呢。”她问。
少年如梦初醒，一双眼宛如星河灌入，却又带着孩童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