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我什么都不会,泡个泡面都能失败。”
“刚刚打电话……周阿姨,教我做,我都没认真听……”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呜呜呜……”
望橘一向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知道是哪个因素让她破大防,可能是台风,泡面,也或许是迟霁。
迟霁像抱孩子一样托着她,任由小姑娘挂着,把眼泪往他身上抹。他走过去在那个高脚凳上坐下,才空出手安抚她,揉揉她的后脑勺。
“不哭了,我回来了,有我呢。”他拍拍她的肩膀,把埋在肩膀的人拉开,捧住她的脸,轻轻用指腹拭去脸上的泪水,靠近了点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瞧。
望橘哭的时候格外可怜,又爱倔强地迎上别人的目光,好像这样就能找回一点场子,傲娇本性暴露无遗。
迟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她还坐在他腿上,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迟霁这么一笑彻底点燃了全部羞耻,她慌张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一整个掩耳盗铃了。
在触及到他脸的一瞬间,望橘才发现他的脸冰凉,他的短袖衬衫都湿了,她抱住他导致自己的短袖也沾上了水。
她察觉到不对,拧着眉头问他:“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么大的台风航班应该取消了才对,而且周阿姨说桥上已经不让车过了。”
迟霁没打算瞒她,云淡风轻地答:“航班取消后我跟老师说我急着回家,于是打车回的。跟老师分开后我又打车回来,到桥口的时候被拦下,车过不去但人能过,就买了件雨衣走回来。”
望橘吓得捂住嘴:“桥口到家还两三公里吧?干嘛冒这么大的雨走回来!去市区找个酒店啊!”
她看着迟霁苍白的脸色超级心疼,从他腿上跳下来拉着人就往楼上走,嘴里还在碎碎念。
迟霁哄她:“没事的,也没走那么远,上岛后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开巡逻车送我上来的。”
望橘呛声:“门口到家都没几步了!过桥走了那么久,万一一个浪给你拍进海里怎么办!”
迟霁唇角上扬,捏住她的脸:“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害怕,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
这话应该是她的台词吧!
迟霁看到她身后半干的头发,有点不悦:“去把头发吹干,我洗个澡下去做饭。”
望橘听到这话又想起一片狼藉的厨房,眼睛垂了垂。
他看出小姑娘不高兴,也听懂她刚刚在哭什么,又弯下腰哄她:“不吹干头发要感冒的,我们俩都不要生病。乖,吹完帮哥哥冲杯感冒药好不好?”
望橘这才翘着嘴角抬起头,嘟囔了句:“麻烦。”看迟霁准备去洗澡,经过的时候又应他:“我马上就去。”
看着她屁颠屁颠的背影,他的心又软成一滩水。
——
迟霁在喝完“爱心感冒药”后就围上围裙准备投喂孩子,望橘第一次对做饭有了好奇,把高脚凳搬到料理台外面来,撑着下巴看他动作。
他围着周阿姨的天蓝小碎花围裙,一米八的个子衬得这不小的空间都逼仄起来。
望橘跟他搭话:“哥哥你这两年好像都没长高?”
正在洗手的迟霁一顿,随即又淡淡答:“你也没长高。”
她一点就炸:“长了!我现在161.9!”望橘想彻底五入,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0.9就已经是入过的了。
只好悻悻嘴硬:“我是还没到长个子的年纪。”
他没说话,只认真地清理着米白大理石桌面上的狼藉,修长的手拿着菜刀不算生疏地将黄瓜火腿西红柿等切成片,又把细细一把面条下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煮的小锅里。
望橘全程没怎么看清,才盯着他脸瞧了一会儿,锅里的面已经差不多要出锅了,让望橘以为是什么魔术表演。
“你是会魔法吧?你小学是在某个魔法学院念的对吧?”望橘吸溜一口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忍不住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倒不是有多好吃,主要是她现在实在是太饿了,而西红柿鸡蛋面酸酸甜甜香香,她恨不得狂炫五大碗。
迟霁哭笑不得叫她慢点吃,把自己碗里的火腿夹给她,目光比月光更温柔。
窗外狂风怒号,室内岁月静好。
他看得有些恍惚,轻声喃了一句:“你之前还嫌我做的难吃。”
他声音不大,但还是让望橘听见,她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疑惑问:“你说什么?我嫌你做的难吃?我什么时候说的?”
迟霁如梦初醒,连忙低头吃面,应了句:“没有,你听错了。”
最后望橘还是没有狂炫五大碗,吃完一碗就已经眯着眼睛摸肚子了。
迟霁贤妻良母地收拾准备去洗碗,她缩在椅子上看着哥哥漂亮的手伸到她面前收碗筷,脑子一热心里一动就抓住了他的手。
迟霁:“?”
望橘的表情僵硬了一秒,便马上松开,随即站起抢过他手里的碗筷说:“我来洗!你去休息,今天辛苦了。”
被推着的迟霁回头想说话:“其实……”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洗的!我要是连碗都不会洗也太笨蛋了,我真的不是笨蛋你相信我!”
迟霁被推到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她蹦跶蹦跶地倒了杯橘子汁端给他,又蹦跶蹦跶进厨房,终究没再说什么。
望橘兴致勃勃把餐桌整理好后把碗筷和锅都放进洗碗池,找来一个手套形状的抹布,和放在旁边的洗洁精,开始了自己人生第一次洗碗。
她哼着小曲往里挤洗洁精,直到整个池子充满泡沫,每个碗壁没有一丝污垢,觉得心情很好。
随着她洗刷的动作,甚至有泡泡从水池里飘起来。
她玩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摘了手套,把飘在空中的泡泡往外推。
洗洁精泡泡还挺顽强,她又吹气又用手调节方向,居然也没有破碎,好好地在天上飘着。
迟霁坐在沙发上,看着从厨房出来的望橘看着空中的某个地方,又吹气又摆手的,迟疑道:“你在干什么?”
举止奇怪的女孩逐渐走到他面前,她刚换的衣服又有些湿了,他正欲让她上去换身衣服,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盯着的空中还真有东西。
灯光下,一个流光溢彩的透明泡泡从他前方降落,她甜甜的声音响起。
“看,我给你运了个泡泡过来。”
泡泡逐渐往下降,望橘也神情专注地在他面前蹲下,她一路守护的泡泡终于在迟霁鼻子前方,最后闪了一下,破了。
望橘蹲在他膝头,昂起脖子看着那泡泡,迟霁刚刚也低头看着,泡泡骤然破开,化作柠檬香味的洗洁精水,溅在两人脸上。
她被溅地眨了个眼,刚刚漂亮的七彩泡泡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迟霁深棕色的眼,倒映着自己的脸,有异彩流动。
每次对上这双眼都不外乎两种结局,或仓惶别开,或彻底沉沦。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奇怪的气息。
不知道是谁身上先产生的,亦或是都有,它让人感觉体温升高,呼吸变大声,眼前的人也格外好看。
望橘不知道自己在看哪里,好像是眼睛,好像是鼻梁,也好像是他泛着好看嫣红的唇。
又来了,那股想贴贴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贴过去是不是对的,反正那股气息一直勾引她贴过去,她好像也没有力气拒绝了。
窗外的雨还在拍打玻璃,声音很大,但两个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好像还有“咚咚”、“咚咚”的声音。
正当脑子里那根筋即将绷断时,“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猝然黑暗下来。
也一下子唤醒了呼吸都要拍到对方脸上的两人。
“怎……怎么了?”望橘声音冰凉,像在掩饰什么,脖子也昂得高高的。
“……停电了。”迟霁的声音都些发抖。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里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去给物业打个电话问问。”迟霁先开了口,拿出了手机。
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望橘看到他耳朵通红,耳垂更是红得像要滴血。
她干巴巴地说:“我去把碗洗完。”
正准备转身,被他叫住。
她闭了闭眼,还是问:“干嘛?”
“家里有洗碗机的,其实不用手洗。”
望橘:“……”
他又继续:“不过现在停电了,也不能用了。”
望橘:“…………”
到底没有眼力见的人是谁。
——
好热。
是夜,望橘在房间实在热得不行了,想了想还是拿着兔子灯来了楼下。
她走到冰箱前,喝掉了最后一点橘子汁,没电连橘子汁都常温了。
她环视一圈黑漆漆的客厅,左边的墙是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到院子里被台风席卷后的杂乱,她走过去,坐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把兔子灯放在身边,看着大榕树的身子躬向一边,枝条摇曳。
物业说台风吹断了电线,正在全力抢修,但天气情况恶劣,怎么说都要晚上才能恢复供电。
她忍着没有空调的燥热等到现在,都十点了,还是没有电。
坐了会儿,发现一楼比房间要凉快些,地板也冰冰的,干脆整个人呈大字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楼梯传来脚步声。
望橘脚趾微微绷紧。
“橘子,你在干嘛?”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
没看见他的脸,望橘还不太慌张,抱怨道:“房间太热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手机也没电了。”
望橘感觉有人在旁边躺下。
“再忍忍,估计快要来电了。”
“你怎么知道?都十点了。”望橘小声逼逼。
“我就是知道。”
“那我们打赌,十二点之前要是来电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在黑暗中莫名硬气的望橘大言不惭。
迟霁轻笑了一声,答:“那要是没来呢?”
望橘咬着手指头暗忖,想了一会儿,窃笑着说:“要是没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每天见到我都要说‘望橘是大美人’。”
“好。”他痛快答应。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大榕树挡住了天空,俩人只能看到叶子可怜兮兮地被吹落,一片又一片。
望橘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真的太无聊了,还很热。”
“要不要去沙发上躺会?电来了我叫你。”
“不要,躺地上都这么热了,我才不去沙发上。”
她刚抱怨完,旁边的人就起身了,随即传来翻动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拿着本杂志在给她扇风。
清凉的风稍微吹散了些烦躁,望橘转头看他。
少年侧躺在地上,手撑着头看着她,面容在黑暗里瞧的不太分明,落地窗外的光打在半边侧脸,俊秀又温柔。
另一只手有频率地给她扇着风,一下又一下。
望橘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刚刚降下来的体温又有升高的架势,手心都是汗。
她看了一会儿就强忍笑意转过头,像小猫一样哼了声。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