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推开大门,背上安静了一路的祖宗先喊开了。
“爸爸!妈妈!我差点被淹死啦!”本来的一把甜嗓被海水泡过后也有点微微喑哑,但分贝不小。
望允和林竹没过三秒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看到俩人都湿漉漉的,急得连忙往下冲。
“去看个海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橘子你怎么样?冷不冷啊?”林竹看到女儿的白裙湿透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到内衣,连忙抓起块沙发上的毯子就往她身上包,又看到旁边俊秀的男孩目不斜视一脸冷静,心里暗暗欣赏。
望允也拿了块毛巾给迟霁,迟霁接过来后,连忙道歉:“对不起望叔叔,是我没照顾好橘子。”
又来了!这人又叫她橘子!
望橘一哆嗦,还是替他解释:“不是他的错,是我没听他的话硬要爬礁石的,掉下去以后他马上救我起来了,水也不是很深。”
懂事的样子跟刚刚大喊淹死的仿佛是两个人……
林竹听到女儿难得不先撒娇还替别人解释,心底又是一阵欣慰。
“好了好了都先上去洗个澡吧,迟霁,你别自责,谢谢你救了橘子。”她对着迟霁露出了今天最温柔的笑,已经彻底接受这孩子暂住了。
迟霁点头,面上还是自责,嘴角都耷拉下来,一句话也没说跟着上楼了。
望橘回房间洗澡,她有个独立卫浴,林竹还帮她在浴缸边放了她最喜欢的香薰。
但她今天并不想泡澡,虽然溺水的时间不长但还是留下了点阴影。
于是她选择了淋浴。看着那个香薰望橘不禁又想起那股木质香混合柑橘的味道,真好闻啊。
是迟霁身上的味道。她刚刚趴在他背上确认了这件事。
不可能是他的体香吧,可是看他那么穷酸也不是用得起香水的人啊。
他父母去世,没钱也正常…
他住的房间应该没有厕所吧,还要到二楼的公共卫浴洗。
隔壁房间本来要辟给她做衣帽间的!哼。
望橘洗着洗着,不自觉脑子里都是迟霁。不小心碰到墙上调节水温的按钮,冷水浇下,她才猛地意识到。
她连忙关掉开关,在洗手间愣了三秒钟后,才摇了摇头走了出来。
望橘站在衣柜前选睡衣。
她就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睡衣也要每天精致,绝对不是因为家里住了陌生人!
想到这,她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在一套比迟霁全身加起来还贵的日牌睡衣和一条棉质睡裙之间,选了后者。
这条样式普通,仅仅缀了点蕾丝和流苏,嗯,很朴素。
没找到吹风机,望橘出门问在楼下厨房忙着煮姜汤的林竹:“在二楼公共洗手间!”
望橘听完愣了一秒,眼神往洗手间方向飘去。里面的灯还亮着。
她不自然地咳了咳,走过去,先听了一下。
里头没声音。
她敲了敲门,尽量自然地问:“有谁在?”她当然知道谁在,“能给我递个吹风机吗?”
很好,很自然。
望橘听到里面有人走动和柜子打开的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
开了,但没完全开。
望橘看到从那条缝里伸出的手,手臂上还沾着水珠,甚至看到了冷白的皮肤上面青色的血管,在鼓鼓的手臂肌肉上显得莫名有美感。
她又抬头,少年露着湿漉漉的头发和半张侧脸,前面的刘海被他往后一撸,她甚至看到他睫毛上还有滴水珠颤颤巍巍的,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像什么专门吃橘子的妖精。
他没穿衣服,望橘的眼神又撇到了迟霁的腰,白嫩又劲瘦,隐约看到前面有沟壑的腹部,水滴顺着腹肌中间那条线慢慢往下滑……
“你还要看多久?”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听的嗓音里没有语气的怒意。
望橘一把抓过吹风机,风一般地回到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迟霁看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刚刚还光风霁月的脸骤然柔和下来,像在看个孩子。
这边,望橘还贴在门后重重做了几次深呼吸,还觉得没反应过来。
这个迟霁是在勾引她吧?绝对是啊!这妥妥的恃美行凶吧!他就是想通过勾引这个家中话语权最重的人(?)从而安心住下!没错!就是这样!
望橘像个渣男一样自我安慰,想到这才把气喘匀,慢慢踱起步子进了洗手间吹头发,吹着吹着又觉得不对。
他刚刚明明就开了一个缝!是她偷看他馋他身子……
想着想着,脸又开始蒸起来了。
望橘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不对劲了,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房门被敲响。
是林竹端着姜汤上来了,望橘看托盘里放了两碗,不用想都知道是给谁的。
望橘只抿了一口就开始喊辣,林竹又给她泡了杯花茶,哄着她把姜汤喝了。
望橘辣的眼泪汪汪,捧着碗,又看到另一碗,不由地问:“妈妈,真要让迟霁住进咱们家吗?你不觉得不太好吗?”
林竹沉吟一会儿,答:“我原本有些介意,但刚刚看他担心你衣服透背你回来,还道歉,又觉得这不是个坏孩子,收留他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而且这房子本来也是他的家。”
她边说,又看到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别扭起来的表情,开始哄她:“橘子,要是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连住的房子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陌生人占了,得多可怜啊。妈妈想到这更不舍得让迟霁在外头流浪了,你说是不是?”
林竹不知道,望橘的别扭不是因为不接受迟霁,而是没想到迟霁背她回来是这个原因。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转身出去给迟霁送汤了。
望橘躺在床上,心脏怦怦的,还是感觉自己被勾引到了。她连忙打开电脑,看了看最近著名偶像国新出的几个男团的唱跳视频,帅是挺帅的,但是她还是觉得隔壁那个吃橘子的妖精更好看点。
又想到以后这帅哥就是她的便宜哥哥,天天都能看见,心情更好了。
突然,望橘听到阳台传来熟悉的音乐声。
是欢快的吉他曲。
“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
(今夜让我们坠入爱河)
“andforgetinthemorning”
(明日便相忘于尘世间)
“playmeasongthatyoulike”
(给我放一首你喜爱的歌)
“youcanbeti’llknoweveryline”
(你大可打赌我熟知其中每一行字句)
……
是她最近最喜欢的歌。
她打开阳台门走出去,左边是大榕树摇摇晃晃的树枝,前面是他们刚刚去过的沙滩和波光粼粼的海,右边是一轮明月,望橘从来没觉得离月亮这么近。
音乐声伴着海岛上蟋蟀的叫声从右边的阳台传来。
迟霁的阳台上放着一张躺椅,他全身干爽,身体长长的一条躺在上面,还穿着跟白天样式差不多的白t和长裤,手机里放着歌,在看月亮。
望橘脑子里轰地炸开。
他来了他来了,勾引人的妖精走来了!
迟霁仿佛早就注意到她出来了,不紧不慢地开口:“是我吵到你了吗?抱歉。”
望橘没听出一点抱歉的语气,他好像总是这样,抱歉什么的只是礼貌一下。
望橘:“知道会吵你还放……”
迟霁没回答,也没有关掉音乐。俩人一起看着月亮沉默。
最后还是望橘先别扭地开口:“谢谢你救我。”
迟霁:“嗯。”
“iliketopushmyluck”
(我偏爱得寸进尺)
……
歌还在放,望橘还是没忍住,问:“你今天为什么来我家?当然这之前是你家。现在八月,按道理你暑假一放假就该回来了?”
这个疑问憋在她心里一天了。
“我之前有事。”
望橘继续:“那你怎么偏选择在我们搬进来的今天回来了?”
“只是凑巧。”
“你回来干什么呢?”
……
那边阳台的人没再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月亮,脸上迷茫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又反问起自己来:“对呀,我回来干什么呢?”
“问你呀。”望橘显然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又继续熊孩子发言。
“我是回来找东西的。”迟霁转过头来看她,眼神深深的,像刚刚他们一起看过的海面,暗藏波涛。
“i’vebeenlivinginthefuture”
(我一直活在未来)
“hopingimightseeyousooner”
(期盼着能早点见到你)
……
“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走吗?我爸说装修之前家里什么也没有,就剩一些旧家具了。”望橘也看着他,问。
迟霁只是盯着她,面色沉静,仿佛一呼一吸之间都弥漫着夏夜的水雾。
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木质香混柑橘的气息。
“已经找到了。”迟霁又抬头看着月亮了。
“你丢的是月亮吗?”望橘跟他开玩笑。
“是啊,正看着呢。”他答。
好家伙。不想说就不说呗,谁想知道。望橘心里吐槽。
一转头发现他靠在阳台边,手上又在转那个戒指了,奇奇怪怪的。
她又没忍住问,这样的氛围真的会让人变大胆,她想。
“你为什么戴个戒指?是装饰吗?”在2015年,戴戒指做装饰的人还是少见,她只在刚刚看的视频里见偶像会戴一手。
“这是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估计是他父母的遗物吧,他难道是回来找戒指的?望橘在脑补这一块儿跟望允像了个十成十。
歌放完了,没有下一首,突然安静下来。
望橘也不知道再跟他聊点什么,毕竟还是第一天认识的人,但又不是很舍得就这样进去,于是她开始跟迟霁尬聊:
“你刚刚听的歌是我最近最喜欢的。”
“……那你很有品位?”
“……”
“你的名字很好听。霁,晴天。”
“橘子也很好听。”
“还是别叫我橘子了……”望橘忍不住又一哆嗦,真的,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勾人!
“那你也可以不叫我迟霁啊。”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但望橘还是顺着他往下想了,也想给他取昵称。
“那我就叫你晴天吧,什么霁霁霁的。”
“babebabe。”(出自少女时代《gee》)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冷啊!”望家小公主边嫌弃这是冷笑话边笑得跟狗一样,迟霁看着她嘴咧到耳朵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笑了好久,望橘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迟霁面前笑得太过猖狂,连忙咳了咳收一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瞥了眼他微笑的脸,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开始找迟霁的茬。
“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小公主颐指气使,指了指他的t恤,迟霁都怀疑要不是中间隔着,她都想上来揪上一揪。
“不是白天的,那件给你擦脚脏了。”迟霁答。
这话又让望橘想起刚刚海边的事,他骨节分明的手就那样握着她的脚,毫不嫌弃地用衣服给她擦,她甚至还记得带点温热的指腹握在她脚上的触感……
救命!一不小心又被他勾到了!清醒清醒……
望橘慌慌张张开口了,极力掩饰她的不自然:“你衣服都长一样吗?”
“嗯。”他坦荡地点了点头。
“……”
真的是穷啊看来…
“这样,明天我爸爸妈妈上班,我带你一起去城里买衣服吧!”反正都要住一段时间,就当做好事,看他的样子估计就没离开过橘岛吧。望橘想。
“好啊。”
???
不是,你答应的会不会太快了?
“你好歹客气一下吧。”望橘斜了他一眼。
“我当做今天救你的谢礼了。”
……行。
迟霁一直很有礼貌,但不会客气。望橘今天也的确见识了。
“那我等会告诉我妈妈。”
“嗯。”他又是只有一声,好像只会用鼻子讲话。
又是一阵无话。
“你不进去吗?”迟霁先主动了,一开口就是赶她。
望橘有点生气。
“我还当你今天看够了。”他又说,冲她微微挑眉。
……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你!
“晚安!迟晴天!”望橘用力甩上了阳台门。
“晚安,橘子。”
他清冽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望橘一哆嗦,不是还叫橘子!
于是唰的一声,窗帘也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