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在屋里就听见了皇上的声音,因为冬日,门窗关的严实,她并没有听清外面的话,待皇上进来后,她拿着打湿的帕子替皇上擦手,柔声道,“可是谁惹皇上不高兴了?”
萧显允接过帕子,“朕自己来,你歇着就是。”
自己随意的擦了两下,扔给紫菱。
萧显允没回答洛瑾的问题,反而问常嬷嬷,“皇后今日出去吹了风,回来喝了姜汤没?”
常嬷嬷福了一下身子,“回皇上,喝了,娘娘喝了一大碗,发了汗,而且出去的时候,紫菱姑娘照顾的好,想必是无事的。”
“嗯!”萧显允满意的点点头,扫了一眼紫菱。
紫菱被皇上那一眼看的脊背发凉,福身回道,“照顾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洛瑾见几个丫鬟早就被皇上的脸色吓得够呛,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然后拉着皇上的手,“皇上,她们胆子小,您就别吓唬她们了!”
萧显允反握住她的手,敛了戾气,“害怕些好,害怕了就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洛瑾笑笑,没再问,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别总皱眉,都出皱纹了呢。”
萧显允忍不住笑了,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淘气!又嫌弃朕老了是不是?”
洛瑾见他笑了,才松了一口气,将茶递到他手里,“皇上才二十几岁,别总老啊老的挂在嘴边。”
“哈哈哈!”萧显允被她的话逗笑了。
李保几人站在外面,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萧显允喝了一口茶,放下,又牵起洛瑾的手,缓慢的说道,“还记得当年你遇刺的事情吗?”
洛瑾的手一顿,点点头,没等皇上开口,藏在心中好久的话终于问出来,“皇上当时是怎么找到的我?”
萧显允想到当时情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者什么都没想,什么江山社稷都抛之脑后了,只知道,如果他不跟着跳下去,这辈子就看不见她了。
但是他此时也不想说,他知道洛瑾此时还没完全将自己放在她心上,他不屑挟恩图报。
“朕说的不是那件事!朕是说,你知道当时的沈容华,也就是你堂姐,怎么找到的那群人吗?”萧显允问道。
洛瑾也顾不得自己刚刚的问题,“不是二婶托他娘家哥哥找的吗?”
“是!没错!可是这其实是左才人给沈容华出的主意,而且,那些人也是她事先找好的!你二婶当时只是让那些人...没让他们取你性命,是左才人!”萧显允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洛瑾,生怕她因为生气或者害怕影响胎像。
见她只是皱着眉,并没有什么不妥,他才继续说道,“勾结逆党,是诛九族的大罪,福禄已经去宣旨了。”
洛瑾愣愣的抬起头,想问确定了么,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了,索性什么也没说。
要说让她同情左才人,她还做不到,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更何况,如果当时没有苏江沅的舍命相救,没有皇上的奋不顾身,自己要么就已经被糟蹋了,要么就一命呜呼了。
萧显允将洛瑾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怎么,害怕了吗?”
洛瑾摇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而已。”
她从萧显允的怀里抬起头,“所以刚刚皇上在外面就是跟李保说这件事?”
萧显允又将她按在怀中,“嗯!朕只是怕那些事污了你的耳朵。”
说着,凤眸微眯,戾气尽显,“还有,朕要让她们都知道,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下场只有一个!”
洛瑾低低的应了一声,双手环上他劲瘦的腰,闭上了双眼。
从她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从前美好而单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进宫一载有余,虽然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从来就没有停过。
没有对自己产生实质的危害,洛瑾不想去费那心思,可如今不同,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她却怀了身孕,十七岁生产还是有些太早,可她没法跟这个时代做抗争。
别人都十四五岁生孩子,她能被呵护到十七岁,已经满足了。
也正是因为孩子,她不得不得打起十二倍的精神来面对这一切。
如果肚子里的是一对双生皇子......
洛瑾的小手攥了攥,什么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真这么想的话,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身为皇子,就注定他们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所以,就是为了孩子,洛瑾也要逼自己走出从前温暖的小窝。
两世为人,上一世将将活到成年,她没伤害过任何人,没有跟任何人起过冲突,她不知道那些宫斗宅斗的技能,眼前能做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同时,利用好皇帝的宠爱。
所以,自听到左才人被赐白绫,她从未想过求情,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关于左才人的罪名,萧显允一点遮掩的意思也没有。
渐渐的,宫里的人也就知道了个差不多,那些有对皇后这一胎打主意的人,也暂时歇了心思。生怕像左才人一样,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荇儿从外面进来,交换着对着手心呼了呼热气,念叨,“今年的冬天可真冷。”
刘慕雪听见声音,向外看了看,自从左才人的事情后,宫里已经安静了好久,除了初一十五的给皇后和太后请安,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出门了。
不只是她,应该所有人都差不多吧。
荇儿见自家的主子呆呆的看着窗外发愣,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将炖盅拿出来,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舀了一小碗,试试温度,送到主子面前,小声道,“娘娘,趁热喝了吧。”
刘慕雪缓慢的转过头,盯着那弄弄的药汁,皱皱眉,小口的喝了几口,剩下的一饮而尽。
荇儿见主子的脸色较之前好多了,松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左才人的死相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可无论是皇上、太后,还是皇后,竟没有一人出来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