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她记得透过窗户看见过小姐在绣一个荷包。
木棉凭着印象先去针线筐里看看,在里面见到了一块深色的布料。
她又轻轻的打开小姐床前的一个抽屉,果然一个鸦青色“洪福齐天”的荷包静静地躺在那儿。
木棉不知道这个荷包有什么作用,但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小姐待她又好,她不忍心害了小姐。
她仔细看看荷包,也没见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又是空的,思来想去,她还是将荷包放进怀里,若无其事的出去了。
至于洛瑾为什么没有将荷包送出去,是她本身就不是很情愿,所以就假装忘记了,没人提,就当没有这回事了。
此时的洛瑾正在老夫人的怀里撒娇呢:“祖母,你就跟爹爹说说,就说我的脚都好了,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谁说话不算话?”沈清复从外面进来,今年以来,沈清复总是早朝之后就早早的回来了,他有意解甲归田。
“祖父!”洛瑾坐直了身体,笑着跟沈清复打招呼,还不忘求情:“祖父,你看,我的脚都好利索了,这些日子都快要闷死我了。”
沈清复见老妻跟自己眨眨眼,笑道:“放心吧,你爹爹记得呢,昨日还跟我说呢,等过了皇上的万寿节,就带你们娘俩出去散散心。”
洛瑾一听万寿节,愣了一下,总觉的忘点什么,可那也是转瞬即逝的事,她现在脑子里都是跟着爹爹娘亲出去游玩的事。
本来她计划的是一家人都去,后来想想,嫂嫂怀着身孕,不宜上山。
大哥哥好不容易沐休一天,总不好拆散小两口。
至于沈瑾泊,洛瑾现在有的时候两三天才能看见一次人,一天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其实想想,只有她跟爹爹和娘亲也挺好。但她并没有忘了老夫人:“祖母,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您都多久没出门了?”
老夫人这几年腿不大舒服,洛瑾知道,在现代叫“风湿”,所以,她也很少出门。
老夫人笑着说:“你可饶了祖母吧,那寒山寺的台阶那么高,山路那么长,祖母这把老骨头可走不来。”
“没关系呀,咱们雇个轿夫,抬您上去!”
“算了,你们几个好好玩,到时候回来给祖母讲讲就行了。”
洛瑾紧紧的抱着祖母的腰,自己一年年长大,祖母也一年年老去,每每想到这两世的祖母,她的心情总是闷闷的。
而萧显允看着手中的荷包,真是喜不得、怒不得。
喜的是,她还记得答应自己的事,荷包也绣的深得他意。
怒的是,她绣好之后根本就没有送出的意思!自己的人回来说,压根就没见她想过办法将荷包送出来,现在弄得他都不确定这个荷包到底是不是给自己的!
得着机会,他必须好好问问她!
福禄见皇上盯着那个荷包,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着眉。
前一阵子他还觉得皇上有了人情味儿呢,这一阵子似乎比从前更加喜怒无常了。
万寿节那日,皇上着一身明黄色的九龙冕服,福禄替他整理好衣服,并挂配到好配饰后,就见皇上从袖中露出那只荷包,示意他佩戴在自己的腰间。
福禄嘴角抽了抽,干笑着:“皇上,这,这,这也不搭啊!”
萧显允低头看看明黄色的龙袍,以及白玉龙纹玉佩,再看看鸦青色的荷包,还是坚持道:“让你戴上你就戴上!废话真多!”
福禄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个鸦青色的荷包,挂在那枚龙纹玉佩的旁边,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皇上高兴啊,伸手抚了抚荷包:“走吧。”
“起驾~”福禄大声呼道。
就这样,这一年的万寿节,文武百官跪拜皇上的时候,都看见了那只极其突兀,又不大相配的荷包。
接受百官跪拜后,皇上及众位臣子入殿“举朝同饮”。
席间,沈正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的皇上有意跟自己炫耀什么一样,可他又实在摸不到头脑。
于是,沈正庭悄悄探到父亲耳边:“父亲,您看皇上今日?”
沈清复捋捋胡子,点点头:“我也感觉不大对,可又说不上来。”
父子俩没再说话。
宴会行至高潮,就有一位大臣,可能喝的有点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端起酒杯,来到大殿中央,大声道:“臣敬皇上!”
说完一饮而尽。
萧显允端起面前的酒杯,也象征性的饮了一小口,就看着那位大臣。
大臣说:“转眼皇上登基已近三年,后宫无主,于天下社稷不利啊!臣恳请皇上早日立后!”
紧接着,就有好几位大臣跟着出来附和。
以往,每当提起立后之事,皇上都是凤眼微眯,薄唇紧闭,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
所以,刚刚借着酒劲劝谏皇上的这些人,在迟迟没听见皇上的声音时,渐渐清醒过来,无不肤粟股栗。
沈清复父子对视一眼,沈正庭刚要站起身,就见皇上眼睛看着手中的酒杯,慢慢的说道:“首辅大人怎么看?”
说完,抬头含笑看着沈清复。
殿中的大臣无不期待的看着沈清复,有希望他能化解皇上的怒气的,也有希望他能跟这些人一样,劝谏皇上立后。
沈清复看了一圈下面的大臣,低头轻笑一声,才对上皇上的眼睛说:“于公,臣也认为皇上该早日立后,有利于国本稳固。于私,皇上娶不娶妻,何时娶妻,那是皇上的家事,臣无权过问。”
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他一句:老狐狸!感情宫里有你们家的女儿了,当然不希望来个皇后压制了。
萧显允点点头,又问沈正庭:“提督大人呢?也这么认为?”
沈正庭站起身,对皇上行了一礼,说道:“臣以为,皇上也该早日立后,越早越好,毕竟皇上如今膝下仅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二人,皇嗣乃江山社稷的大事。”
父亲不知道,他心里可清楚,沈正庭心里隐约感觉到皇上对洛瑾的心思不简单。
此时,他劝皇上立后也是试探的意思,如若皇上答应了,那他就当自己多想了,毕竟,洛瑾今年才十三岁,离嫁人还早着呢。可皇上岁数大了,再拖延不得。
如若皇上不答应,那他就见机行事,总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女儿送进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