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年味也越来越足。
洛瑾身着大红的斗篷,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的小脸粉嘟嘟的惹人喜爱,她追在七哥哥跟四姐姐的后面,满园子疯跑打雪仗。
秋禾秋堂以及一并丫鬟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的小主子。几人终于玩累了,去了最近的集福堂。
老夫人一看几个孩子虽然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格外的健康活泼,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招呼宋嬷嬷跟静春几个,给各个小主子换下打湿的鞋袜,端上早早就备着的姜汤。
因为洛瑾特别喜欢玩雪,只要下雪,必是玩够了才回屋。所以,集福堂里从入了冬就日日备着姜汤,生怕哪回落下了而让小主子受了凉。
三个孩子乖乖的喝下一大碗姜糖水,围着老夫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傍晚,沈清复跟沈正庭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沈正庭跟在父亲后面,去了父亲的外书房。
沈正庭进屋后,随手关严了门。看着父亲低头在火盆上方烤着手,上前替父亲解下外面的大氅,挂在衣架上,又脱下自己的,随手放在椅子上。
沈元上了茶之后又退出去了。父子二人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最后,是沈清复打破了沉默,他专注的看着火盆中的碳火,低声说道:“你可能要离京一阵子了。”
沈正庭看着父亲坚毅的侧脸,点点头:“我早就想到了。”
舒贵妃回家省亲两个月之后终于回宫了,皇帝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后来太医诊脉又说,舒贵妃这一胎多数是一位皇。,皇帝老来得子,听完太医的话,剩下的一小半气也消了。
二皇子一党又蠢蠢欲动。
沈正庭早就收到密报,二皇子前些年与边疆将领有所勾结,幸好他早有准备。当年带兵打仗时留了一批心腹在军中担任要职,早早的就将二皇子他们的野心掐断。
如今,他们又要把手伸向江浙地区。
江浙地区向来重兵把守,又资源丰富,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将来谁坐上皇位还真说不准了。
再加上这些年沈清复任首辅,沈正庭掌管京畿布防,其岳父又是兵部侍郎,可谓是树大招风。思前想后,他觉得不若趁这时,后退一步,出入江浙。这样内外照应,一旦发生什么,也好有个支援。
沈清复坐在书案后面圈椅上,沉声说道:“此番外放,短则三年五载,长则…….”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沈正庭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
沈清复点点头,又说:“让姜氏也跟着你去吧。”
沈正庭刚要说话,就被沈清复一个手势制止住:“我跟你母亲身体还好,你母亲也就是再多管几年家而已。不比你们夫妻,分开久了影响感情。再说者,幼幼还小,离不得父母。只是你母亲那边,可能会舍不得,这个回头我去说吧。”想到老妻可能会伤心好一阵子,他就深深的叹了口气。
沈正庭端端正正的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这几年不能承欢膝下,还要父亲母亲操劳,实属不该。”
沈清复上前托起儿子,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长子,欣慰而自豪:“都说大丈夫不能受儿女私的情影响,可殊不知,我们戎马一生,战战兢兢,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放心的去,家中有为父在!”
沈正庭重重的的点下头,父子俩个又商议些许之后,各自回了内院。
沈正庭回去时,三个儿子也回来了,正要去集福堂给祖父祖母请安,顺便接洛瑾回来。
沈正庭将他们三个拦住,说有话要讲。
三个儿子正襟危坐,姜氏也一副紧张的样子,她猜到了:可能是调令的事情。
果然,沈正庭看着他们四个,开口说道:“朝廷的调令年前应该就能下来,不出意外,年后就得启程。”
姜氏紧紧的揪着丝帕,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夫妻二人成婚十余载,前些年沈正庭也经常带兵打仗,可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
沈瑾泽沈瑾泓似乎早就知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心地看着母亲。
沈瑾泊高兴的说:“父亲要去带兵打仗吗?能带上我吗?”
沈瑾泓啪地一声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才多大点?还没枪高呢!”
沈瑾泊梗着脖子,不服气的争辩:“谁说红缨枪不行,再说,我弓箭准的很!”
“那你明天跟我比试比试?”沈瑾泽淡淡的说了一句。
沈瑾泊顿时蔫了。
沈正庭没管三个儿子,拍拍妻子的手,笑道:“我这还没说完呢,你伤心个什么劲?”
姜氏惊喜地抬起头:“难道不用去那么久?”
沈正庭摇摇头:“可能更久!”
姜氏一听,使劲地抽回手,冷哼一声,转向一边不看他。
沈正庭见三个儿子都在看着自己,尴尬的摸摸鼻子,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跟你们祖父商量过了,除了瑾泽,咱们全家都过去。”
姜氏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着他,轻声问:“你说什么?”
沈正庭一字一句的笑着说:“我说,咱们家,除了瑾泽,都去江浙。”
姜氏破涕为笑,轻轻嗔了他一眼:“不早说,害得我被他们笑话!”
沈正庭一听,目光警告的看向三个儿子,沈瑾泽沈瑾泓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假装喝茶。
沈瑾泊愣愣地说:“不是去打仗啊,可是为什么不带大哥?”
姜氏也疑问的看看长子,又看看丈夫。
沈瑾泽赶紧跟母亲解释道:“父亲跟祖父应该考虑到儿子要参加科举吧。”
沈正庭点点头,果然是长子,很多事情不用解释,他就明白。
姜氏又伤心了,这几个孩子哪个她都爱,离了哪个她都舍不得。
沈瑾泽安慰道:“母亲放心,儿子此番会跟你们一起,等你们安顿好了,儿子再回来。”
沈正庭看着儿子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没说什么,就算默认了。
姜氏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可忽然又担心地问:“幼幼这一走,母亲那边……”
这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谁都知道,老夫人看洛瑾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一天都离不得。有时天气不好或者幼幼不舒服,她都得亲自来韶光院看一眼才放心,祖孙两个分开从来没超过十几个时辰。
有一次,西平侯夫妇想外孙女了,要接洛瑾小住几日。洛瑾头一天上午走,第二天晌午一过,老夫人立马派人接了回来。因为这事,西平侯夫人好一阵生气,还是姜氏两边不停的说好话,才缓和。
所以,这也是沈正庭最担心的事情,就怕因此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父亲的话告诉他们:“父亲说,母亲那边他去说。今晚暂时别去接幼幼了,咱们用饭吧。”
姜氏与三个儿子面面相觑,也都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