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何德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位不怕死的活神仙走向了最近的一处庄子。“二位,这边是最大的一个。”
何德伸手指着那几个大院子,介绍道:“这是整个东郊最大的田庄,属于清河崔氏的。”
“若不考虑你们的安置……约莫能容纳下数百人。”
陆恒眼睛一亮。他转头看向孙思邈,问道:“老爷子,您估计一下,染病的流民大约有多少人?”
孙思邈白了他一眼:“这么多人,老夫哪里算得出来!”
“但若只说个大概的话……”“一两千?”
陆恒摸着下巴。这三天功夫他也没闲着,让李承乾派人去算了下城外有多少流民。近万人。而且,这还没有算上源源不断从其他地方赶来的。绝对不算少了!人数一旦上万,就很容易因为一点小问题发生暴动。这样看,大概十分之一的感染率……还真有点吓人了。“能容纳数百人的庄子,最后估计只能放得下一百个。”
“照这个感染率看,收容之后必须隔离好,否则他们会交叉感染的。”
陆恒沉吟道:“幸好陛下准备了三十个庄子。”
“否则,还真有点装不下啊。”
原本,何德看他这么严肃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对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准备了。正捏了把汗,就听到陆恒说装得下。他顿时长舒了口气!可就在此时。何德耳朵忽然动了动。他听到了动静。“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蹄声?”
一向笑脸迎人的何德,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军营并不在东郊,而且离得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若是流民大批移动,也应该是脚步声,不该是马蹄声!陆恒往何德目光偏向的位置望去。远处,有一群小黑点正在往他们这边走,并随着距离拉近逐渐变大。他问道:“这是多少人?”
何德摇了摇头,道:“目前太远,不好判断,但起码上百。”
陆恒的眉头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这么多骑着马的人……“何力士。”
他看着何德,犹豫道:“长安城东郊离城池如此近……”“不会也有马匪出没吧?”
原本有些紧张的何德直接被陆恒给整愣,甚至都忘了紧张。他无语地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孙思邈:“孙老神仙,您跟他解释解释吧?”
用脚想都能想到。什么马匪敢跑到这附近来放肆啊!!!孙思邈今年都八九十岁了,从南北朝时期活到现在,啥场面没见过啊?区区数百匹马,根本吓不住他。他慢悠悠地往庄子那边走去,边走边道:“长安城边上哪有马匪,谁跟你说的?”
“不说别的,陛下若知道,不将马匪斩尽杀绝都会让他脸上无光。”
“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先进庄子呗,真要是歹人,你俩站在这儿让马踩吗?”
不得不说。从孙思邈出现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陆恒这么会噎人的人,都被孙思邈噎得习惯了。旁边,何德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孙神医,您或许不知道……在长安城这附近,能拥有如此大量马匹的人,除了西郊大营,便是那些达官显贵了。”
“咱家以为,来者是世家子弟的可能性比较大。”
陆恒挑起了眉。世家子,来这儿干嘛?视察自己家的产业?他们一定也早就被李二陛下通知过,庄子要被拿来收容流民了。陆恒冷笑道:“何德啊,你说得太委婉了。”
“下次要是觉得对方是找麻烦来的,可以直言不讳。”
何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京城里,陆恒跟郑家不对付的事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也仅仅是郑家而已。五姓七望,可以看作单单是这七个门阀世家,但也可以作为高门世家的集合体。得罪一个或许还有机会……但全都得罪,陆恒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沉思良久。何德无奈道:“陆公子,陛下虽然器重您,但您也得稍微收敛些啊……”“看这阵仗,咱家觉着,或许来者不止一家。”
“躲是肯定躲不过,您待会儿冷静些,总可以吧?”
陆恒有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们不要太过分,我自然就冷静了。”
何德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好歹也是皇帝身边人,有点见识的世家子,家中长辈应该都说过自己的名头。到时候把身份一亮,这架必然打不起来!他们这边正商量的功夫。远处,那群策马而来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吁——”齐刷刷的勒马声响起。陆恒抬头看去。果然,何德的猜测没有错。来的这乌泱泱一群人尽皆衣着华贵,没有一个看上去是普通人打扮的。为首那人跳下马来。他目光在三人中间来回打量了几下,最终,落到了陆恒脸上。“你便是新晋的公义县男之子,陆恒?”
这话问得倒是没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陆恒觉得自己听得很不舒服,所以他也提出了问题。“问人之前,难道不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
陆恒直接揣起手,面色平淡:“你都不自报家门,凭什么先问我。”
“凭你脸比我大?”
身后的何德听到这话,登时汗都下来了!而陆恒对面那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面色发青,强忍怒气道:“家父乃青丘县公崔义玄,吾名崔神基。”
“如此,你可敢表明身份了?”
陆恒轻描淡写地噢了一声。随即,他转头看向背后的何德,问道:“这就是五姓七望里面那个崔家的?哪个崔家?”
何德擦着额头上的汗,谨慎开口:“约莫是……清河崔氏。”
陆恒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所在的庄子,不就是清河崔氏的吗。原来是说曹操曹操到。碰上正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