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嬴政严肃认真地盯着自己,冯征也没再装傻充愣,还之以严肃道:“陛下!您可有回想过宴会中所发生的事?”
“自然!这也是朕此次前来的目的。”嬴政说着扫视了一眼其他人:“这里没有外人!你无须忌惮什么。”
听罢,阿黄阿立领着家丁都离开了前院。
冯征轻笑一声,继续发问:“陛下!国库钱粮可还充裕?”
仅此一问,就叫嬴政意识到了冯征的不简单。
目前国库钱粮还算充足,可百姓耕田收成全看天吃饭。
百姓的田地收成不大、贵族拥有的田地收成虽比百姓多,但上交国家的比例少之又少;长此以往下去,大秦必定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必定引发军心动荡、民心不安…
细思极恐,嬴政不禁闭目沉思了起来。
冯征满意的笑了,他要的就是嬴政的沉思;他若不沉思,那他先前所做算是白费力气了。
冯征四下环顾了一下,见扶苏兄弟四人、和杨端和、章邯等七人都满眼困惑与期待的看着自己,就连自己的父亲也都盯着自己,他挠了挠头,犹豫要不要说、如何说才会不惹人反感?
突然,嬴政猛地睁眼,认真且仔细端详着面前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郑重道:“你尽管说!朕恕你二人无罪便是。”
嬴政说完,瞥了眼冯征受伤的手,补充道:“今日冯府之事不得传出去半句,违令者杀无赦!”
“喏!臣(臣子、臣奴)等遵旨!”
众人齐声响应。
冯征松了口气,至少嬴政是关心他们兄弟俩安危的,心中的顾虑自然少了许多。
他望向一直站在王胜身后的“举鼎糙汉”,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自其来家门前跪求一见起,他便在父亲冯劫那里了解到了关于对方的事情。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对方和徐玉珍竟是兄妹关系。两人不仅长得不像,品性也不像。
徐玉珍是诡诈擅阴谋害人的,可这糙汉徐妲却是有勇无谋不会害人、相反常被人害的类型。
冯征不免有些好奇,这一屋之下竟还能孵出两个不同的蛋来?着实教人惊讶。
见冯征终于得空提到自己,徐妲赶紧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一连磕了三响头。
吓得冯征冯战兄弟俩连退数步。
“干、干干干什么?”
“我、我我我不收徒的。”
徐妲一懵,抬头疑惑地望着两人。
胡亥赶忙捂嘴窃笑,扶苏则一脸无奈的替徐妲解释:“冯议郎、冯中郎!此人是徐家小姐的兄长——徐妲!是来替妹道歉的。”
“是的!罪民不知舍妹冒犯恩公,对舍妹管教不严,致使其犯下滔天大祸。徐某深感惭愧,特来请罪!要打要杀悉听恩公尊便,徐某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愿能解恩公心头怒恨。”
冯征转头望向嬴政,嬴政点了点头:“是朕带他进来的,他跪在门前太碍眼了。”
“呵!你确实疏于管教!令妹伙同其他七家小姐公子针对我兄弟二人,还挑唆王相家公子小姐一起加害于我俩。”
“若不是我兄弟二人命硬,那日恐怕早就被灭口了!又岂会有后来被刺伤的事发生?”
冯战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怨怼,也教一旁的人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他们兄弟二人早就被暗害过,先前的重伤卧床不起是被人加害所致?
这着实教人震惊不已。
徐妲也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更加愧疚的不行,叩首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恩公!是我错了!对不起…”
见徐妲磕得脑门上都是血印,冯征有些不忍了:“别磕了!令妹是令妹!你是你!一码归一码!她犯错与你何干?”
徐妲一惊,抬头呆愣的望着冯征。他万万没想到冯征是如此开明、胸怀宽广之人,这再次刷新了他对冯征的认知。
冯战闭目,暗暗骂了冯征一通:“臭小子!我替你出头,你却反过来唱红白脸让我充当恶人?这么利用你哥我,你还是个人吗?”
冯征也暗笑回他:“嘿嘿~我知道哥你关心我!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别管就是了。”
“我兄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关心则乱才说了这些话。”
徐妲听了,泪眼婆娑的再次磕了个响头:“徐某不敢有怨怼,错在徐家,是舍妹对不起恩公。”
冯征轻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有悔过之心,想必陛下也不会不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说着,冯征和徐妲一同望向了嬴政。
嬴政感受到热烈的目光,将注意力从三个炉鼎上转了回来:“嗯!既然冯少卿这么说了,那就免去你一人服徭役的罪责,日后你就留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吧!”
徐妲懵了!他是来负荆请罪的,怎的还受到嘉奖免除了罪责呢?这特么是咋回事?
冯征一拍徐妲后脑勺,提醒:“还不快谢恩?”
“哦!谢陛下厚恩!罪民遵旨。”
这下扶苏胡亥几人不淡定了!尤其是扶苏,他怎么感觉这一切好像都在冯征的计划中?
嬴政可不是个糊涂主儿,从冯征拍徐妲脑勺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了冯征的用意。
敢情打一开始徐妲在冯府门前跪着,被他们带进来请罪,整个过程都在冯征的算计中?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这不禁教他又惊又怕又不爽。这混账羔子,连他都给算计了。
不行!他得找回面子。帝王的威严不容冒犯。
冯征见嬴政目光游离在章邯腰间的剑上,就知道始皇想削他了。
于是赶忙拉着冯战坐到冯劫两侧,赔笑道:“陛下!请喝茶!且听臣慢慢说。”
嬴政回神,死死盯着冯征,微愠:“说吧!别再跟朕绕弯子了。”
“喏!”冯征应声喝了口茶,慢慢引导:“陛下!先说臣献圣果之后的事吧!”
嬴政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整件事的突兀点就在这里。
“陛下可曾想过改变治国策略?”
噗——
冯征一句话,惊得冯劫、杨端和与冯远直接喷茶,全都懵态的望着他。
他们生怕冯征再多说一句,惹得嬴政大怒灭他们九族。
嬴政生气了,正一脸怒色的瞪着冯征。
很显然,他有被冒犯到。
脸色非常难看,正在克制自己的怒火。在怒火之下仅剩的一点理智,是他对冯征出言的惊诧与好奇。
“什么?”
他在等!等冯征接下来的话!若是得不到他满意的答案,他就要办了他。
“当然!臣并非认为陛下的治国策略不好!只是此策只适合当下的大秦!从长远利益来看并不能使大秦强盛下去。”
闻言,嬴政怒气消失了一半,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你继续说!”
他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结合治粟内史郑俰的多次谏言,他也察觉到了潜伏在大秦内部的隐患。这个隐患只待时机一到,将成为大秦亡国的根本,这也是他近两日不得安寝的原因。
冯征的话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他觉得冯征可能会有解除这个隐患的良策。
“陛下应该也觉察到了吧?于民上不达天听,中有士族横加干扰,于陛下您下不察民意,还是有士族中间参合。于国政收入,百姓因收成不够上缴嫌少,士族因上缴嫌少而中饱私囊…”
“住嘴!逆子……”此刻冯劫算是明白过来冯征的意图,怒批道。
不是他不认可冯征的想法,而是这种想法实在骇人,一旦实行下去,牵扯甚广;无疑是谋取诸多人利益的活儿,这把人都得罪干净了,那他们全家可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打压是小,被人谋害才是关键。
何况他明显看出嬴政有将此事交与冯征来办的想法。这无疑是将他们冯家推入深渊之中。
“冯劫!你闭嘴!”嬴政肃声低吼,震得冯劫耳鸣目眩,迫于天威只得悻悻地沉默下来。
“你的意思是要朕动士族?”
冯征点点头:“得看怎么动!”
“陛下可还记得那日宴会中的拍卖圣果一事?”
“自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