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为首地痞扶着腰,来到一个药铺,买了一些补药,复而回到家中。
对此,何轩一阵默然,每日里游走在城西的案牍库,寻找临邑县所在的同时,暗中观察着为首地痞的一举一动。
此人自药铺归来之后,一直扮演着游手好闲的角色,每日里游荡在大街上,无所事事。
只是何轩却知道,此人已经暗中传递过了消息。
之所以还会回来,不过是为了麻痹暗中有可能存在的敌人罢了。
时间又过了七天。
何轩已然将案牍库翻了一大半,却仍未找到临邑县的踪迹。
而那地痞,却有了动作。
何轩索性不再翻阅,自案牍库而出,化作一游侠模样,腰配长剑,在那地痞的门口游荡。
大乾不禁武,民间武风极盛,十有八九,俱配武器,寥寥一二,就算不带武器,身后也很有随从。
就连那些饭都吃不下的浪荡游侠,身上也会佩戴武器,做个样子。
值得注意的一点,大乾虽不禁武,却严禁民间私自铸造铠甲,一旦发现,诛三族!
此等高压,却仍止不住有人暗设私军,着盔戴甲,私藏劲弩,足以证明,这个古老的王朝,已经走到了末路。
“卷入王朝更替,实非明智之选啊……”
何轩一叹,看着那为首地痞家中忽然失火,自屋内密道逃出,一路上七拐八绕,径直走入一个赌坊。
半日之后,已至黄昏。
京都即将宵禁。
一队又一队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兵丁在城中巡逻。
就在这时,那地痞自赌坊而出,却已换了身形,变了容貌。
在外城的大街上飞速奔跑,偶尔遇到兵丁盘问,便拿出一个凭证模样的事物应付过去。
何轩饶有兴趣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了内城中。
京都有内城与外城之分,两者中间以一条河流相隔。
可这一河之隔,却又如同两个天地一般。
一者被漆黑笼罩,寂静无比。
一者花团锦簇,伴有欢声笑语,若身处高处,还能瞥见河中花魁在船舫上献艺。
内城并没有宵禁。
灯笼高照,灯火通明。
往来行人无数,为首地痞坐上一条小船,来到内城,混入其中,毫不显眼。
很快,他便来到了目的地,监天司所在之地,一处位于寂静幽深的宅子外。
打量了几眼宅子,这次何轩并未大大咧咧的散出神识,查探此处,而是将心神集中在了附着于地痞身上的神识上。
这地痞进了宅子,径直来到一个屋中。
“见过圣女!”
“何事禀报?”
屋内,一女子声音传出,何轩心神一震,虽隔着屏风,却一眼看出了这女子身份,这女子并非邵落,可也是他相熟之人……
何轩曾在庙中碰到她,邵落的一个丫鬟!
借着地痞身上的神识,何轩隐隐窥见丫鬟身上有一股微弱的灵力游荡,这道灵力,与何轩先前灵力如出一辙!
这丫鬟赫然修炼了《白云经》!
对此,何轩深感意外的同时,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白云经》虽为魔道功法,但……刀剑本无心,有心的是持刀之人。
功法亦然。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修的是魔道功法,行的正,又有何妨?
正道与魔道之争,争的乃是道统,就像神道与仙道之争一样,此为道争,与寻常争斗不一样。
像那等漠视生命,残害凡人之辈,两方都是深痛恶绝的。
“练气二层……看来苗人所住之地,也有天地灵气的存在啊!”何轩心中一动,继续听着屋内的声音。
“回禀圣女,那日,我在牙人门外,观察行人动静,见一人行踪可疑,引了几个地痞,想试探一番,谁知……”
“什么?”
“我等进了小巷之后的记忆丝毫没有,那人仿佛是个鬼魂一般,从此毫无踪影!”
地痞苦笑不已。
“半个月前,有道士入城,不见踪影,接着,便有一牙人卖出一座小院,又变得疯疯癫癫,七日前,你传来消息,说京城中进了一位修士……”
这丫鬟沉吟一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将此事汇报给监天司的人,借他们之手,打探清楚此人来历。”
“是!”地痞应了一声,退出房子。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丫鬟忽而出声道:“阁下留着此人,想必就是为了见我,如今我已现身,阁下何不出来相见?”
说完,这丫鬟就绷紧身体,以手掐诀,隐隐愈发。
可并未有人现身,或是回答。
“阁下……”
“阁下……”
丫鬟也没在意,每隔一段时间,就再次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一连三遍,都无人现身。
丫鬟这才作罢,逐渐放松下来,她嘀咕道:“看来是真的没人跟着他了,应该是我太过多疑了。”
她按了按眉心,舒缓一下刚才紧绷的心弦。
正要离去,忽而面色大变,只见屏风之上,一道身影赫然显现!
“这位道友,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方高人,此为监天司,司主为筑基境界的修士,监天司一应事物,均在他老人家的观察之下。”
“想必司主早已发现道友,此时应在暗中窥伺,道友还不速速离去!”
丫鬟心知来人修为不在她之下,嘴中飞速吐出一连串话语,试图惊退来人。
同时,她的手中,几只蛊虫爬下,迅速向屋外爬去。
然而,来人始终一言不发,就这样坐在她的对面,带给她一股十分巨大的压力。
“道友,我乃国师麾下,潜入监天司,国师府中,留有我的魂牌,我一旦出事,国师立刻知道你的存在!”
“道友此时离去,我可视而不见,全当道友不存在,对你我都有利!”
“你看如何?”
一计不成,丫鬟又生一计,搬出国师,以做后援。
听到国师的名字,来人沙哑着声音,道:
“堂堂大乾国师,怎会在意你区区一个练气修士?”
来人声音嘶哑无比,似乎做了伪装,丫鬟毫不在意,甚至松了口气,她急忙说道:
“我不过是小卒子,可我的背后,亦有一股势力,道友若是杀了我,定会惹来报复,何苦来哉?”
感应到蛊虫即将爬出门外,丫鬟长舒一口气,她死了无妨,可千万不能连累小姐。
可下一刻,屏风那头,身影举着蛊虫,笑道:“你是在找它们吗?”
丫鬟瞬间如坠深渊一般,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