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人？”
杨元庆洒然一笑，道：“如果沈家主觉得我是在欺负你，那今日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着，杨元庆起身，做出要走的架势，临到门口又补充一句：“既然沈家主无意加入新行会，本官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
“如此，哪日菜市口，沈家全家人头齐挂上去的那天，本官会看在今日沈家主爽快告知的情份上，给你们烧点纸，让你们黄泉路上好走。”
土匪！地痞！流.氓！无赖！无耻……
沈平相心里的脏话都要冲出天灵盖，脸色憋的涨红，可他却不能冲.动。
杨元庆这番话难听，但他也听出一条信息，那就是上面那位，要对五望七姓动手了！
“且慢！”
在杨元庆半只脚踏出房门即将落地时，沈平相急忙把人喊下。
收脚，转过身，杨元庆不耐道：“沈家主，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本官的时间分分钟上千两银子呢！”
我呸！沈平相脸色阴沉一瞬，旋即挤出笑容，说道：“杨大人误会沈某了，沈某刚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一时失言。”沈平相很憋屈啊，却不得不把这份憋屈生生咽下去。
有卢氏做靠山是方便，但卢氏再厉害，也不如上面那位厉害，毕竟整个天下都是李二的。他卢氏再厉害，也不是这个天下的皇！
“哦？”杨元庆挑眉道：“那么，沈家每年拿出三成资产充盈国库，被皇上感念，被天下百姓感恩，沈家可愿？”
道德绑架都用上了，沈平相退无可退，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邀请杨元庆前来。
这个不要脸的，仗着自己的官身，简直是商户的大杀器，走到哪谁倒霉。看看金德银、甄十唤的下场就知道了，两者有多针对杨元庆，下场就有多凄惨！
深吸一口气，沈平相敛去羞恼，沉声道：“沈家每年可以拿出三成资产上缴国库，但是沈家能获得什么？”
“既然杨大人已知沈家和卢氏有来往，那么沈某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不错，在和卢氏的来往中，沈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卢氏如此，那么皇上呢？”
沈平相要的是一个态度，要的是一个认可的态度。若是被皇上认可，那么即便沈家依旧是杂户，也是高高在上的商户，凌驾于天下商户之上，甚至能拥有与权贵同席，而不被讥讽看扁的资格。
听到这话，杨元庆又走回去，和厅中央的沈平相平视。
“臣服皇上，就如同本官现在与你的站立位，沈家会受到公平待遇。”
说着，杨元庆摇了摇头，道：“不，商户主管经济，而经济是朝廷的命脉。是以，应该说是天下的商户，都应得到与农户一样的地位，而非现在这样阶级明确的不公待遇。”
一字一句，沈平相听清楚了，组合起来却好似没有听懂。
和农户一样的地位？
而非受到不公的待遇？
这样的话……
沈平相脸色涨红，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下一刻，倏地怒气冲冲质问道：“杨大人，沈某敬你一声杨大人，愿袒露实情。杨大人就是这么愚弄沈某的吗？我沈家……”
“格局太小了。”
杨元庆摇头，打断沈平相的话，反问道：“你认为我在愚弄你，还是认为我做不到？”
看着杨元庆眸色中从未有过的认真，沈平相突然哑口无言。
或许……那一幕，真的会由眼前这个完成，而非只是空谈奢想！
竖起三根手指，杨元庆正色道：“我杨元庆愿在此发誓，终有一天让天下商户获得与农户一样的地位，终有一日让阶级划分彻底消失！若违背此誓，我愿受五雷轰顶之刑。”
古人最重誓言，哪怕是沈平相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誓言看轻两分，此刻也不由得信了。
无他，只因为他从杨元庆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坚韧坚定的气息和信念。
半炷香后，杨元庆从沈家离开，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夕阳西下，倏地苦笑一声。
“直到现在，我才有了自己是大唐人的觉悟，回不去了……”
而这一刻，才是杨元庆开始认真的时候。
……
没了甄十唤的煽风点火，义学举办的风风火火，百姓为了自家孩子，自发帮助麓山书院建设。
而旧行会被新行会取缔，沈家次日的加入宣言，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商户按压下去不该有的想法。
义学、行会无人捣乱，杨元庆本该迎来轻松一刻，然而事实却相反，他比以前更忙碌。
铜钱携带繁重，不利于大量货品交易，货币的更改是大趋势。而杨元庆一边要忙碌矿山的事，一边又要听手下报告义学和行会的发展，以及清点货币更换的数量。
“少爷，夜深了，该休息了。”
阿福看着忙碌起来的少爷，打心底的心疼，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五次劝说。
“嗯，你困了先去睡。”杨元庆头也不抬的说道。
大批铜钱收拢进杨宅，他今天就要做好账本，明日呈现给李二。当然，杨元庆的主要目的还是算清楚，自己能从中获得多少。
可以说，在这些所有的计划中，杨元庆充分发挥了一个商人的本色，和李二‘谈生意’，没钱就没动力！
一宿过去，天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杨元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动静惊醒半途睡着的阿福，他打着同样的哈欠，嘟囔道：“少爷，你忙完了啊？饿不饿，我去叫厨房做早饭。”
“嗯，去吧！”
阿福离开，杨元庆则打开万界之门，踏进去把同款睡眠不足的邢天摇出来。
“大哥有事吗？”
“来和你做笔大生意。”
一听大生意，邢天顿时来劲了。
从万界之门出来后，杨元庆精神放松的吃完早饭，揣上账本就要进宫，出门却遇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杨大人，好久不见。”
“不甚想念。”杨元庆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接过话茬。
赞各路脸上一僵，看出杨元庆不待见自己，但还是把话说下去。
“杨大人，大相遣我来邀请杨大人去四方馆一叙，还望杨大人赏脸。”
又是邀宴？杨元庆微微皱眉，他和禄东赞的关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