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木箱中的物品,邵一谷阵阵眩晕。
思维如飘荡在云中,无边无际没有终点。
一会儿犹如独坐孤舟,在狂风巨浪的大海中,翻滚沉浮。
一会儿又像困于悬崖峭壁,变身任由电闪雷击的岩石。
只想远避尘世,心中不停地颤栗。就像被人看透心思,熟知了过往。
在这些物品面前,邵一谷再无一点隐私,过去,未来,现在,画面不停的在脑海中交织。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双手微微颤抖,邵一谷陷入到了冥想当中,难以自拔。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隐隐约约有个声音悲切的喊着“小爷,小爷,醒醒,快醒来”。
邵一谷渐渐有了一丝意识,这是刘全的声音,又像是大锤的声音,怎么还没个蚊子声音大?。
随着意识的回归,邵一谷感到肩膀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撒发着淡淡幽香。不停的有个小舌头,舔着自己脸颊。
邵一谷转动眼珠,看到地道里火把林立,亮如白昼。小狐狸蓬松丝滑的毛发,覆盖在肩头。
身后裴勇,吕大锤,乌力达尔,乌力可跪伏在地。刘全抱着邵一谷双腿,不停的呼唤着。
邵一谷稳定心神,微微一笑,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小爷好啦”。
众人欢呼着爬起来,七嘴八舌道“小爷,你可吓死奴才啦”,“小爷,刚才魂丢了吧”。
“邵总,大事尚未成功,你老可不能先走啊”。
“你他吗的说啥,看我不怼死你”,“小爷,莫非与神仙摸鱼儿?”。
邵一谷没有摸鱼,正摸着小狐狸丝滑的粉金色毛发。
看着它眼中亮晶晶的泪花说道“洗干净多好啊,谁给你洗的?”。
刘全擦着鼻涕眼泪爬起来说道“是乌力可,洗完后没等到小爷出去,小狐狸就跑进来啦”。
“让你们担心啦,刚才想起了很多事情,心中伤感。
这里躺着的,是我大师兄。原本我俩就没见过,听师父说起过。
大师兄最大心愿,就是飞升天外,为此不惜冒死去了雪山。
从此再无音信、混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遇”。
人们听完,重新跪下,对着木箱中人体骨架,磕了三个头。
邵一谷已经完全沉静下来,吩咐道“忽力达尔与乌力可,依照黑龙山债务规定,前去处理掳掠人口牲畜的债务。
大锤整编奴隶和牧民,挑选精锐加入野鬼骑兵,余者去留自便,宁缺毋滥。
裴叔找擅麻(铁甲高个壮汉),组建亲卫营。人员年龄不限,得有本事,都去忙吧”。
众人告退,地道里顿时清静下来。
邵一谷坐到石凳上,小狐狸趴在他膝盖上有些忐忑。
仰着小脑袋,看着邵一谷。
邵一谷沉默了会,对候在一旁的刘全说道“东西没运出去是对的,等咱们落脚后,再来搬运。
你去准备香烛供品,今晚我陪大师兄说说话”。
“小爷~”,“不必担心,小爷没事了。
回来时带些吃的,你从铁甲卫里选两个人,将金银清点入账”,“喏”。
宽室只剩下邵一谷和小狐狸雪铃。
邵一谷抚摸着它粉金色的毛皮,轻轻说道“能活着,最重要。前边几年你的事,小爷不会怪你”。
小狐狸雪铃明显哆嗦起来,在邵一谷的安抚下,良久才渐渐平息。
很快从邵一谷身上跳下,对着邵一谷叫了几声。
跑到木箱与墙壁的夹缝中,看着墙壁一角,静默无声。
邵一谷来到近前,见是一个大号瓷碗大小的圆洞。
邵一谷看看雪铃,见它无悲无喜。
便侧过身伸手掀开旁边的一小块石板,底下露出了方木的一角。
邵一谷握住方木,轻轻抬起。灰尘落尽,一个宽两尺长三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深两丈,底宽有三丈的地窖,邵一谷把雪铃提起放到自己肩膀上。
凝神聚目,黑黝黝地窖里的全貌,清晰展现在邵一谷眼中。
密密麻麻层层相摞的人体白骨,异常整齐的摆放着,所有衣物铠甲,堆放在角落。
邵一谷把所有骷颅数完,总计一百二十一个。
一根竖着的圆木上,有张金黄色的毛皮,长长的尾巴,显示这曾是一只超大的狐狸。
邵一谷伸手拿起这张毛皮,竟然一尘不染。
雪铃发出一声低呼,跳到邵一谷手臂上,抱住这张皮子,浑身颤栗泪如雨下。
邵一谷盖上木板,从新覆盖土石,抱着雪铃回到石凳上。
雪铃抱着那张比它大五倍的皮子,深深地把小脑袋埋在柔软的皮毛里。
邵一谷内心无比震撼,却无一丝厌恶。躺在木箱里的‘师兄’,干掉一百二十一人。
封闭地道,留下有孕的母狐。这只母狐,想必是‘师兄’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赶也赶不走。
木箱上的灰尘,目测至少需要三年多,才能达到这个厚度。
自此以后,母狐生下小狐狸,靠着吃这些尸骸和后来的腐肉,顽强活着。
或许教会小狐狸生存后,母狐死去。
身上的肉,被小狐狸吃光。一个小畜牲,却留下母亲完整的皮子。
这张皮子没有一个虱子,定然是小狐狸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来源。
一份思念,都用在细细舔舐整理毛皮上。细思过往,除却恐惧。
只留下生命的顽强,那就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