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1 / 1)

胆大

皇帝还在想刚刚发生在月华宫的事,锦昭容小产惨白的脸,母后的震怒,皇后的假惺惺,淑妃看似真心的温柔……

所有人都戴着摘不掉的面具,演一出谁也不相信的戏。

纵然是唯一一个不该演戏的人,也在失去最大的利益时,寻求他的怜惜愧疚,以埋下往后的一点胜算。

这场繁华腐烂的宫宴,反倒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来——他尚且没有进宫的时候,还是那个被“狸猫”换走的太子。

大概是盛夏的某个夜晚,外面搭了葡萄架子,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钱买躺椅,就干脆将席子铺在地上,贪那一点凉快。

来来往往的都是邻里,关系好或者不好都没关系,各家都拿着席子铺在一块,大人们闲聊、吃西瓜、打蚊子,小孩子则是数星星、听故事,还有调皮的男孩子学着戏曲里武生的模样打闹。

闹得厉害了,不是没有摔跤磕碰,大人们有的互相安抚对方的孩子,有的则叉腰大骂,却都是最真实的情绪。

想着想着,皇帝抚着额头叹息般地笑了一下,不该再想了,那些生活早就离他很远。

他有这样的境遇,也着实不该再造作地说一句想回到那样平凡却庸碌的生活。

心思回转到事件背后的人身上,这回他的发妻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就当下查探的结果得知,宴上的那盏莲灯大有问题。

舞姬早已被抓,但除此外,月华宫的宫人也干净不了。

据太医所说,莲灯上的香毒是催发作用,也就是说真正坏根基的药是日积月累所致。

皇后曾光明正大送了一个老嬷嬷过去,但据查问,月华宫上下皆紧紧盯牢了她,她虽几次动手却没有得逞,可见是一招声东击西……

他想得久,眼神虽是平静如无一丝星云的辽阔夜幕,身体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一动不动,忘了要从吹着寒风的庭院走进殿阁。

这样的皇帝前所未见,云露觉得大概知道结果了……

换了身常服,坐在烘暖了的内殿榻上,皇帝将云露抱在膝头,手一环便埋头期间。

过了许久,他暗藏着失落与迷惘的嗓音,才平静的响起。

“朕以为自己不会在意。”

他一直认为,后宫的女人护不住孩子,那注定龙嗣不能平安长大,护之也无用。

所以他没有在上面投放更多的精力,只是简单地托给母后,再派人稍加防护便罢。

他可以说是过于信任母后,也可以说是轻视皇后的手段,但等孩子真的没了,他才突然痛恨起自己没有认真地为他谋划过。

那是他的孩子,就算不是受他期待而来,也不能改变相连的血脉。

云露不说话,只是抱住皇帝的肩膀,空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语声婉婉。

“皇上傻呀,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在意……让我猜猜,皇上这么难过,一定是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期待孩子的诞生,没有给他更多的保护,没有尽好做父亲的责任……”

她笑颜浅浅,抱紧了把体温渡给他,口中的话语却像一把大刀,刀锋尖利,她却使得全无章法,只知胡乱劈砍过去。

“皇上犯了一次蠢,知道代价是孩子的命,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这话太直白,直白的没有一点婉转处,就像赤/裸/裸地扯掉了蔽体的衣物,让人曝露于日光下。

普天下敢说皇帝犯蠢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还没出生。

云露觉得她正在死亡的小路上蹦跳……

延熙帝从小到大,即便是从市井打了滚儿才进到宫里,母后也从未说过他笨,更甚至是“蠢”这个愚笨蠢极的字眼,反倒感叹他学习消化速度之快,还能举一反三。

这个字,一向只有他训斥别人的份。

“你……”

他稍稍抬头,入眼正是那一截白玉似的颈儿,白的透明,仿佛可见里头青色的脉络,流淌的鲜血。

他此刻的心情复杂,如果是按寻常的脾气,纵然她再对自己胃口,也会动怒咬这一口下去,看她痛,教她不敢再冲动。

或者冷漠一点,直接给她降级,任她由着宫人嘲笑欺辱,让她学乖。

然而如今他伤痛难过,她不似淑妃那样温柔劝慰,而是用温温的语调毫不留情的径自斥责骂他,骂出了他心里最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反倒莫名觉得好受一些,那压在心口沉甸甸的石头,好像轻减了一分。

但是这个小女人——

胆大包天过了头。

“嗯,我知道我这是犯了大忌讳,我辱骂当今,不得好死……”

“胡说!”

他怒了,终还是按照刚刚蠢蠢欲动的想法,咬了她一口。

这一口像狼咬得毫不留情,尖利的牙齿撕磨着猎物,还要将它吞噬入腹。

云露狠狠吸了一口气,身体紧绷之后松软下来,用从未有过的耐性,抱着他的肩,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一下又一下。

颈边有温热的液体滴进领口,渍污了素裳,她仿佛浑然不知,只是拢紧了他,温柔地给他拍背,或轻细地用手指作软梳,梳理着他取下金冠后散落的长发。

直到他凛然僵挺的脊背慢慢地放松下来,肌肉也不再因怒气与伤痛而细微的颤栗。

她在他头顶落下一个轻吻,语气已是欢快了几分,语速仍缓。

似乎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力量,抚平了他的伤痛。

“嗯,皇上也会有不懂的事,有力不能及的地方……做得太多,做得太好,那你就不该是人而是神了……”她哧地一笑,“虽则你们都说自己是天子呀龙子的,可是现在终归是肉体凡胎不是,你已经是凡胎里最不凡的那一个了!”

结尾时,她说得极肯定极有力量。

皇帝先是笑了,而后心魂俱荡,这番话,往常做天子的人是听不到的,可他听到了。

她说得没错,他们也是凡人,不可能将事情安排的尽善尽美,也会犯错,也需要纾解压力,也更加地想要得到人们的夸奖。

无论是百姓,还是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

皇帝禁锢她的力量很大,以至于微微发颤。

他低了额头将脸凑趣她的颈侧,神情专注、心疼、欢喜,伸舌去舔那快要凝固的血液,将它卷入舌尖,细品慢咂。

“宝贝,宝贝……”

他舌尖一触,便有安抚和欢喜的嗓音在唇边呢喃,让她边是尖疼,边是酥麻,难过得挣了一下。

他心里发紧,手臂力道大的几欲将她的腰掐断,怎么也不肯放任她离身。

等将腥味吃尽,血液里竟腾起从未有过的热烈,或许男人天生是嗜血的动物。

“好了好了,酸酸钻钻地痛死了……别来叫我痛……”她推着他抗议。

身为帝王,必须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用坚固的防御抵挡外人看穿。

可如今他用最真挚地眼睛望着她,低笑地拱她,“就想叫你痛怎么办。”

“拿你没办法……”她坐在他膝头不安的动了动,双手捧住他的脸,如他所愿咬上他的嘴唇,像哄孩子一般地道。

这样被人哄着,他心里难受又高兴,动情之下仿佛全忘了平日的风流手段,只知前进不知退后,与她的小舌抵死相缠,将她口腔里温馥的气息一一扫荡,吮吸着如花唇瓣里蕴出的脉脉温情,无所顾忌。

过了许久,两人的唇舌才分开。

皇帝呼吸发烫,额头抵着她,不时轻啄一下。

房间里的气氛愈发的温馨温情。

云露高兴时笑嘻嘻躲两三下,被他缠烦了就一额头顶过去,板着脸训斥:“不许胡闹!”

直听得皇帝哭笑不得。

“你哟。”

他爱怜地望她。

她脸颊浮起绯红的云朵,很气恼烦人般地呛他,“我什么我!?”

“朕就是好奇,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能折腾人的小东西。

时而像猫,时而像狗……”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眼见她的小拳头又要捶下来,忙是感慨,“时而又像一朵解语花,哎——”

云露一时愤怒,一时羞恼,一时偷笑,一时又疑惑。

“有了解语花,你不高兴?

叹什么气。”

“高兴,高兴。”

他抚摸着她红润地小脸蛋儿,笑叹了句,“就是想着,一刻也离不了你,可怎么是好。”

“一刻也离不了我?”

她歪着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某一处,仿若天真地询问。

可惜人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不想起身,就只慢慢将小脚伸过去,与方才踹他的动作并无二致,不过这次只是稍稍用脚尖给他揉了揉。

——她有点喜欢上这个动作了,嗯,说的是抬脚踢他。

感叹道:“确实一刻也离不了我。”

“小东西,促狭鬼!”

皇帝懒笑捉住她雪白的足尖,。

云露懵懂了一下,觉得有点了解他的想法,就没有强求。

反正憋着的是他又不是她,她没心没肺地想道。

皇帝岂能不知她脑袋里的想法?

见她嘴儿一撇,小肩膀微耸,便知这小东西又起了不知好歹的念头。

他似恼非恼,就干脆去挠她的脚底心儿,转移注意力好平复体内的情潮,也能报复她一回。

若然不是没了力气,她当即就要笑滚过去,因使不上力,才只蜷起颤着身子,拼命地把脚抽回来。

皇帝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脚心,想起蜂蜜抹角的那招,忽而灵光一闪多了个主意。

再看向小猫儿的时候就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不急,迟早把她欠的债给要回来。

云露只觉他目光突然犹如山野饿狼,发出幽幽的光芒,整个人猛地一抖,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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