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诺蛋糕店里,顾然盯着一盒草莓小蛋糕发呆。齐弦乐边夹芙蓉边嘀咕。
“你说女孩子怎么都那么喜欢吃甜食?”
“甜腻腻的,闹心。”
“我也搞不懂苏宁怎么想的,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还吃什么芙蓉糕。”
“吃了也不怕长胖嘛,虽然说胖了我也爱她……”
顾然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粉红色蛋糕。
不是的。
顾然想:江知禾也爱吃甜食,不胖很标准身材,也很帅。
而且甜食能使人心情变好。
“哎——”齐弦乐杵了他一下:“盯着蛋糕看什么呢?”
顾然回神,笑了笑:“没什么。”
“不是我说你啊,”齐弦乐指了指他刚才盯着的蛋糕,得出结论:“蛋糕这玩意儿,可以用来追对象,你可以考虑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不找。”
顾然抿唇一笑:“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
“这怎么能行!”齐弦乐浓眉一皱:“都快大四了,你打算一直单着啊?”
“真的,顾然,要是有喜欢的人,就早点下手。”
“不然等哪天喜欢的人有对象了,你会后悔的。”
是吗?
顾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想:江知禾整个人都很冷漠,他并没有看出有谁表白成功的。
这点顾然很放心。
江知禾属于性冷淡的那种,所有对他抱有幻想的,他都不会给一点点机会。
快大学毕业了。
如果错过这一次,他们会有以后吗?
“美女,麻烦帮我把这个草莓小蛋糕包起来。”顾然抬手制止了齐弦乐的恋爱洗脑,朝服务员笑了笑。
直至走出卡斯诺,齐弦乐的目光还停留在他提着的袋子上。
“弦乐……”顾然有点不自然了,无奈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有点好奇,”齐弦乐晃了晃手上的袋子,面露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吃蛋糕这种东西吗?”
“你买给谁的?”
“没谁。”顾然视线投向远方,轻声细语道:“我准备完成一件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
齐弦乐眉尾轻挑,并没有追根问底。
顾然偏头看他,语气夷愉:“弦乐,你先回寝室,我晚点回去。”
“行吧……”齐弦乐抬高手上的袋子:“我先找我媳妇儿去。”
“好。”
齐弦乐和他在蛋糕店门口分别,直至看不见人影了,顾然这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傍晚的气温是最冷的时候,顾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步履轻盈地往a大方向行走。
他不是第一次进a大,每次路过的时候,他总觉得保安大叔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具体个怎么不对劲法,他也说不清。
估计是瞧不起他是野鸡大学的学生吧。
顾然提着粉红色的袋子,穿梭过走廊,转角上楼,碰到几个熟面孔的,他都会抱以微笑,以示礼貌。
五楼的倒数第二间实验室还亮着灯,顾然不敢进去,只能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
“看什么呢?”
后面响起一女声,吓得顾然忙不迭缩回头。
“学姐。”
顾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随便看看。”
“是你啊。”学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来找江知禾?”
顾然把袋子藏身后,“嗯。”
“我去帮你叫他,”学姐踩着短靴,慢悠悠走进去,没了还落下画外音。
“他肯定还没回家,每天也不知道等谁。”
顾然快速道谢:“谢谢你啊学姐。”
学姐摆手示意,客气。
顾然垂眸一笑,江知禾的同学都很好,没有瞧不起他是野鸡大学的,也没有嫌弃他总来找江知禾。
“江知禾,”学姐弯腰瞅了瞅数据,偏头看他:“搞完了吗?”
“没。”
江知禾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的动作不停。
“有人找你呢。”
学姐注视着江知禾侧脸:“你猜是谁?”
江知禾的手停顿一秒,便又恢复原状。
“你咋那么无趣呢。”学姐感觉没意思,坐回自己的座位开始分析数据。
“顾然在外面等你。”
江知禾镜片下的眼睛眯了起来,静默两秒后,他停止进行数据分析下一步,取下金丝眼镜,起身朝门口走去。
学姐余光睨了一眼,嘴角轻勾。
小样。
听到人家隔壁系草来了,眼神都变了吧。
顾然很怕冷,鼻尖被冻得通红,身体也有点发抖。
但他爱面子,死死咬着牙关,试图压住冷意,让自己变得帅气又大方。
江知禾穿得和他很像,同款大衣,都是黑色,只消一眼,江知禾眉心便不自觉拧了起来。
“怎么穿这么少?”
“啊?”
顾然回头,看见江知禾已经出来了,正站在身后凝视他。
“我不冷,”顾然死要面子活受罪,“今天气温回升了点。“
江知禾抿唇不语。
顾然搓着身后的手提袋,轻声道:“你忙吗?”
“不忙。”
“哦。”
江知禾只是轻轻扫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顾然赶忙跟上。
“去哪?”顾然面露不解,歪头看他。
江知禾不说话,就这样把他带去了钢琴房。
钢琴房现在没人,很是安静。
嗯?
顾然满头问号。
“来钢琴房干嘛?”
“说吧。”江知禾眉眼冷淡:“找我什么事?”
“哦,”顾然把手里的蛋糕递过去:“刚买的,想着你喜欢,我就送过来了。”
江知禾接了,并没有太多疑惑。
顾然深吸一口气,未语先笑:“你后天有事吗?”
江知禾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冷漠道:“没有。”
“那…”顾然咽了口唾液,轻声轻语道:“那你后天忙吗?”
“不忙。”
“好,”顾然说:“我想约你,找你有点事。”
这次江知禾沉默了很久,久到顾然以为自己无望了,江知禾开口了。
他说:“好。”
“那说好了,晚上九点,八桂亭,我在那里等你。”
“嗯。”
江知禾抬手抹了下玻璃镜上的水雾,心里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我在那里等你。
热水覆盖住身体,让江知禾原本黯然失望的心脏跳跃起来。
我等到他了。
浴室里烟雾缭绕,江知禾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和欲望都放纵在里面。
不被任何人窥见和隐藏的爱意。
周水伫立在江知禾卧室门口,眉间是熟悉的厌烦和反感。
里面很安静,安静到仿佛江知禾并不存在。
门悄然无声地开了,周水漆黑的魅影覆盖住整个卧室,让原本就清冷的房间变得更加阴森起来。
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两秒,就又息了下去。
周水停留在房间不久,江知禾从浴室出来时,她已经走了。
随之而来的是,桌上的手机和蛋糕也不见了。
江知禾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这是一场持久战。
江知禾脚踩绵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目光冰冷的望着客厅沙发上的两人。
江向淮开完了视频会议,神色疲倦,现在又看完了手机内容和桌上的蛋糕,面色是嘲讽的阴冷和压制感。
“手机还我。”
江知禾距离他们一米远时停下,神情冰冷,不减于江向淮身上的压制感。
“还什么?”江向淮嗤笑一声,“搞同性恋啊?”
“这是我教你的吗?”
江知禾颔首示意:“还我。”
周水坐在江向淮身旁,把蛋糕提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江知禾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啧啧,”江向淮握着手机站起身:“说说呗,随遇而然是谁?”
“父亲,”江知禾下颌线绷得很紧:“那是我朋友。”
“朋友?”
“好笑。”江向淮抬高手机,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朋友,朋友你相册里面怎么全是他背影?”
“朋友,朋友圣诞节约你去八桂亭干什么?”
江知禾默然不语,紧盯着他手上的手机。
那里面是他冷漠的内心里,偷偷藏不住的妄想。
“行,”江向淮转身走向窗边,欲要扔手机时,江知禾冲了上去。
他留有余地,并没有下死手,只是稳稳地勾住江向淮脖颈往身后扯。
江向淮脸色发红,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哒”,伴随着江向淮发闷的嘶吼声。
“江知禾!”
江知禾低语:“父亲,你不该这样。”
“我是人,不是畜生。”
“在我眼里,”江向淮用手指扣拉江知禾的手臂,粗沉道:“你连畜生都不如!”
江知禾不断向后退去,期间碰倒了花瓶,花瓶的碎片迸溅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向淮脑袋往后仰,撞在了江知禾下巴上。
就在江知禾的手臂用力挤压时,他感受到了穿过腹部的,来自刀刃的冰凉。八壹中文網
江知禾不受控制地松开手,踉跄着向后退两步,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那柄刀刃被更深地往里推了推。
江向淮摆脱江知禾手上的桎梏,反身拉扯过他的衣襟,手里的力度很大,不停歇地往墙壁上撞去。
周水还保持着桶刀时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知禾,直至江知禾死亡,她这才脱力般滑倒在地。
江向淮已经发了病,他通红着眼将江知禾随意丢一边,漫不经心地扯过纸巾擦拭脸上的血迹。
江知禾刚开始感到麻痹,直至身命体征慢慢消失,他察觉到了疼。
疼,自身到心,无一一处不是疼。
屏幕亮了起来,像是在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顾然。
我失约了。
下辈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