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还能有一个多月可以在一起约会的时光,没想到,八月上旬,家里突然接到我姑姑癌症复发的消息。我姑姑在上海工作,所以去上海读大学的时候,一直是我姑姑照顾我。姑姑对我很好,像对亲女儿一样对我。姑姑在三年前曾得过乳腺癌,后来一度治愈,没想到又突然复发。复发的很突然,人突然昏厥,直接进了手术室,但是手术很快结束,医生说,打开肚子时,发现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将胰腺、胃、肝全部粘连在了一起,已经无法救治。当天下午我姑父给我父亲打电话,我父亲就带上我连夜赶去了上海,我甚至没来得及通知哲哥,就匆匆地上了飞机。我们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到了医院,看到姑父已经哭晕在地上,表姐已经吓傻,不知所措。父亲立刻充当起了顶梁柱的作用,马上和医生沟通处理。回来的时候,父亲找到我,简单地叮嘱了我几句:“你有姑姑家的钥匙吗?你现在马上去姑姑家,找几件她的衣服带过来,然后带点脸盆、毛巾、纸巾这些常用的东西来。”
“姑姑怎么样?”
“医生说最多一个月,你姑父靠不住,这几天我来守夜。”
但是姑姑的病情比大家想象中更加严重,我刚刚把东西拿好到医院,姑姑就开始昏迷,医生向我们发了病危通知书,抢救到凌晨四点,抢救无效,姑姑就这么匆忙地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我瘫坐在医院长椅上,一边发抖一边哭。身边没有人,父亲和姑父去办理手续,表姐则在病房,我从没有经过过这种恐慌和无助,我突然想到了哲哥。那时是凌晨四点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他接起来,有点迷迷糊糊的声音:“小猫,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哭。他听到我声音不对,“怎么了?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了?”
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在上海...我姑姑刚刚抢救无效...我现在一个人...我很害怕...”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要怕,我买最近的一班飞机过来。”
他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将近中午的时间。那时家里亲属陆陆续续到了医院,场面一度有点混乱。我觉得他出现在医院不太合适,让他在医院对面等我,中间我找了个间隙跑出去,远远地看见他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奔向他,他也向我跑来,一下子抱住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一个通宵的恐惧、害怕、伤心,都释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没事没事,我在的。”
很多年过去后,我还是非常感激那天他第一时间冲到我的身边,给了脆弱的我最大的安慰。想想看,那时我和他都还很年轻,还没怎么经历过生死。可能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可能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在我身边。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