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瘦削,皮笑肉不笑的面容有些渗人。他上前几步,半靠在功德箱上,敲敲功德箱道:“那就要看看二位的诚意了。”
商人嘴脸,顾乐暗觉此人绝非良善。她手肘捅捅白噬,作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白噬意会到顾乐的心思,从怀里取出一袋金银。向男子递去。 男子眉眼邪笑,他掂量着手中的银子道:“若是要请我师傅,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白噬不等顾乐伸手,便又做出一个取钱的动作,顾乐连忙阻止道:“哎,商人行商,讲的是一个信字,因为讲信,所以有了押金一说,既然我们已付押金,那么你是不是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本领。”
男子道:“姑娘可是行家,也可,随我来。”
顾乐跟随男子来到内堂,顾乐本以为男子要带她去见见那位玄人师傅,但来到内堂时,顾乐被眼前的一翻景象震惊住了。 内堂中央放着一幅画像,画像红底黑墨。画上画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因为红底作画,所以此画显得奇异恐怖。 画下放着一个铁笼,笼中有位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不,不应该说是少年,因为他不是活人,他是一个魂。 白噬看着牢中之人,不忍道:“你们为何如此残忍。”
笼中少年长发乱散,双手无力垂下,看起来确实楚楚可怜。顾乐刚想接话,可回头一想,不对,笼中少年是阴魂,正常凡胎肉体是见不到阴魂的。 男子讥笑道:“残忍,你可知他是一个阴魂,阴魂非人,我们无需同情他们。带你们来这里,无非是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的本事,我们可以让你们肉眼可见到阴魂,如此,你们就能相信我们真有这个本事了。”
顾乐道:“他囚在这里多久了。”
男子脸色忽变,阴沉沉道:“你们少管闲事,若是有求于我们,那就给钱,若是其它,请出门左拐。”
顾乐往前一指道:“若我们要他,要多少银两。”
男子尖声道:“他可是我们的摇钱········”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滚。”
“好,我这就滚。”
话音刚落,顾乐一个箭步上前,她右手擒住男子衣领,往前一带。
男子被捉得猝不及防,他向前扑通一下,扑了个屁股朝天。顾乐笑道:“不会武,竟然也敢叫姑奶奶滚。去,叫你们主事出来,不然那个阴魂我带走了,再一把火把这庙一道烧了。”男子连滚带爬地走出内堂,转身离开时,看了眼那幅画,细小的眼皮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顾乐上前,在笼子外环绕一圈,细细打量笼子周围,而笼内之魂一直莫不做声,低着头。 顾乐视线从笼子转移到上面的画中,她目光所至之时,画卷忽然收束,卷入画轴之中。 画卷收起时,笼中的少年随即抬头,他头部缓缓抬起,让顾乐看清眼睛时停住,他就这样,头稍稍抬起,露出目光,黑发散落,遮住半边面容,更显阴森。 “哥哥。”
他声音尖细婉转,两个字极具深意。
他的目光锁定在白噬身上。 白噬错愕地回应着他的呼喊。 “哥哥。”白噬忍不住回头,确认身后是否有其他人。可他身后只有空空的木门,木门外是一睹冷冰冰的墙,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生气。 白噬道:“你可是在叫我?。”
少年抬头,露出白齿:“当然,许久不见,哥哥。”
他站起,把笼门推开,他整理衣衫,继续道:“哥哥还真是没变,以前不认我,现在也认不得我了。不像剑意哥哥,为了我,可以杀人。”
“为了你?”
少年整理黑发,道:“多年不见,见到哥哥时总不能显得格外落魄,不不应该显得落魄一些,这样哥哥才会心生怜惜。”
他捋起鬓边碎发,手抬至半空,忽然回眸,注视着白噬的发带,道:“哥哥,可愿把你鬓上的发带给我一用。”
在白噬眼里,眼前之人只不过是位懵懂少年,发带也是身外之物,他随手一摘,便把发带取下。 可少年没接,他盘腿坐在白噬身前,带着几分撒娇道:“哥哥,你帮我系可好。”
白噬挑起少年头发,他的头发糟乱难理,白噬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来回穿梭,显然,白噬并不会系发。 少年随手砸开一个花瓶,透过花瓶碎片,观赏着自身的头发,他笑道:“哥哥,你是不是有问题问我。”
白噬道:“有,剑意为何为了你,杀人。”
少年右手青筋凸起,五指用力,手中碎片四分五裂,其中几片扎进指缝。 大概因为他是魂的原因,指缝间没有鲜血溢出。在没有鲜血溢出的情况下,少年依旧拿起衣角在指尖中擦拭。他清笑一声道:“我以为哥哥会问我的来历,问我为何会叫你哥哥,可惜啊,在哥哥眼中,我还是那么不值一提。”
白噬从来不曾知道他有一位弟弟,也从不相信眼前之人会是他的弟弟。就在他说这些话前,白噬内心是毫无波澜的。在少年说那些话之后呢,心中莫名有种哀伤,因为,他在少年的话中,听出了陈年的忧思与真情实感的怨愤。 白噬犹疑道:“那么,公子的来历是什么,又为何说是我的啊弟呢。”
少年在手指上捆了个包子大的结,包住碎片扎入的指缝。他扬起头,指尖在白噬眼前来回摆动,道:“哥哥,你看这像不像当年你给我扎的,当年,我们年纪相仿,我不会包扎,你自然也不会,可你还是会硬着头皮给我包扎,最后把我扎成了小包子。 这一点,剑意哥哥就做得比你好,不不,他哪一点都做得比你好,就像,有人拿我的魂威胁他,让他杀尽天下的恶人,拿尽天下的恶魂,他也依旧二话不说地去做,可惜啊,在我心里,他都不及白噬哥哥万分。”
“为何要取尽天下的恶魂?那么,你可知道覃笙的魂的下落?”
“看看看,哥哥又离题了,你应该问,为何你在我心中如此重要,别人都不及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