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资料,我赶紧凝神继续往下看。这本笔记主要记录比较重要的事,关于队伍在村子后山活动的情况,反正记载的不详细。我很认真的看着,从队伍锁定了废矿洞开始,记录就变的详细起来。从记录中可以看到,队伍费了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收集到了炸药。根据这个线索,可以推断,他们是在废矿洞里找什么东西,但限于地形,必须进行爆破。父亲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废矿洞废了那么久,虽然离村子比较远,不过难保不会有人听到炸药爆炸的声音,而二叔提前买下了矿洞,就算真的有爆炸声传出来,也理所当然的有了合理的解释。后面的记录记载着每一天的行动进度,队伍不敢一次性的埋放过量炸药,只能一点一点的逐次爆破。爆破的期间,他们没有什么发现,父亲又和“一号”进行了交流,但一号当时的状况估计是很不佳,交流遇到障碍。再后来的记录,清楚的表明,一号死了。这个神秘的一号在记录里凸显的次数不多,可能是连父亲都觉得,他太重要了,重要到在自己的私人记录中也不敢过多的提及。“一号的死亡,代表着线索的中断,他提供了相关的信息,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是提供了,他的死亡,是一个损失,我无法再从他那里获取更多的消息,需要团队独立去摸索,过程会很困难……”记录还表明,一号的确一直都被父亲装在那只焊接的铁皮箱子里面,这也不知道是父亲的主意,还是一号自己的要求。一号死了之后,父亲单独把他埋了,那只洋铁皮箱子也被砸扁深埋,埋葬尸体和箱子的地方无人可知,剩下的零碎东西,彻底烧毁。自此之后,神秘的“一号”就完完全全的从世间蒸发。一号死亡,地道行动还在继续,经过积累性的小型爆破,队伍终于达到预期目的,找到了父亲想要找到的地方。记录也即将被翻到最后,我迫不及待的翻看,但是在记录的最后两页,父亲没有说明,爆破之后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一段类似于日记或者心得的话。“团队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找到一号提供的地点,我尽了全力。此前,我预想那是一个何等之处,等真正找到那里,我后悔,恐惧……”我的心里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好,父亲的心理素质,恐怕不比陈生差,如果连他都感觉恐惧的地方……我还是急迫的想要知道,父亲在废矿洞里找到的是什么地方,赶忙就放下已经翻完的笔记本,重新在书本纸张里寻找。桌上摆的很整齐,稍稍一翻,我就从一摞稿纸下面,找到了另外一个保存的很好的笔记本。在我急不可耐的翻开这个笔记本的同一时间,从里面掉落出一张照片。照片轻飘飘的落在桌子上,手电的光线照在照片上的一瞬间,我手里的动作,全都停止了。这是一张合影,是父亲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时候的父亲正当年,和别人讲述的一样,俊朗,稳重,不苟言笑,眉宇之间似乎有一抹淡淡的,永远都褪不去的愁绪,气质很让人着迷。他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看到她的第一眼,李若霜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就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她很好看,清秀,文气,似乎就是那种天生安静,从不善于和人争执争抢的人。这只是一张照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照片里,我还能看得出来,李若霜,事实上又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她愿意坚守自己的信念,但是当这种信念被外力一次又一次冲击之后,她或许会放弃。她放弃的时候,一如她的坚守,不会更改,不会回头。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此刻我所看到的照片里的人,一个是我的父亲,另一个,则很可能是我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我呆呆的望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从眼角流淌下来的时候,才赶紧伸手,把泪花抹去。我把这张照片小心的放在衣兜里,然后翻开了刚刚找到的笔记本,这本笔记,可以说是非常私人化的东西,和所有的团队行动无关,写的全是父亲自己的心理活动。他是一个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可能就因为这样,他的所有情感,都放在了这本只有自己可以看见的笔记里。每一段笔记,言简意赅,清晰又深刻。我看到他提及了方斯莫,事实上,父亲对方斯莫最初的时候是挺喜欢的,认为方斯莫的任性,蛮横,都出于一个少女的真性情。在两个人相互产生好感之后,方斯莫的性格缺陷,愈发的明显。相爱容易相处难,父亲从步步忍让,到最后难以忍耐。但是,那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得罪方斯莫,得罪方斯莫,就等于得罪方容古,父亲的羽翼未丰,他只能继续隐忍。为了不和方斯莫发生更多的争执,父亲借口团队的事物,经常在各地游走。就是在这段日子里,他遇到了李若霜,和方斯莫相比,李若霜是完全不同性格的另一种人,安静,善解人意,往往是父亲一个眼神,李若霜就大概知道,他心里想要表达什么。不能说李若霜是完美的,但父亲心底肯定下意识的把她和方斯莫相比。方斯莫不断的要求到父亲所在的地方,父亲则千方百计的躲避,方斯莫追的越紧,就越让父亲和李若霜走的近。人,终究是人,哪怕圣人也是有弱点的,更何况是父亲。他有七情六欲,他有所有男人共有的缺点,或许,再过上二十年,父亲会把自己的缺点慢慢的抹平,然而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年轻人。笔记的最后部分,明显的透露出了父亲的无奈,还有悲伤,就是在地道行动期间,父亲又和李若霜悄悄的会面,引发了方斯莫爆发式的愤怒。这一次,方斯莫是动真格的,虽然没有直接在地道找到父亲和李若霜,但父亲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否则,不管自己,还是李若霜,都万劫不复。李若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彻底离开的,她可能渴望父亲有一颗勇敢的心,勇敢的抛开现在的一切,只为了情感,而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到任何地方去。可是,父亲退缩了,他不能放弃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李若霜这次走,就是诀别,她不会再原谅父亲。我想,父亲当时一定是痛苦的,可是,他又能怎么样?至少,他是一个分得清楚轻重的人,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了更要紧的工作和事业。做大事的人,总是要付出的。我慢慢的合上了这本笔记,我一定会去找李若霜,那个很可能是我母亲的人,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全力去寻找地道行动的核心。我把桌上剩下的那些文稿都看了一遍,用处不是太大,不过,我还是全部收拢起来,准备带走。事情就是这么吊诡,在我收拾好了所有的文稿之后,坐在两个木箱子上面,抽着烟,慢慢的琢磨。这些已经在很多年前被收走的文稿,为什么又奇迹般的出现?这好像是有人刻意的给我某方面的提示。抽了两支烟,我站起身,这些想不透的问题,只能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去废矿洞看一看,看看还有没有发现,发现当年地道行动期间团队在其中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