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这只小铁皮箱子就出了门,老巴一百个不愿意,但我的态度很坚决,甚至连碰都不许他碰一下箱子。等到我出了门,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该把箱子藏在哪儿。这个东西一定非常重要,普通的地方不行,保险系数太低,想来想去,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苹果园。陈生能把钥匙藏在那里,那么久都没人发现,那么这只箱子同样也可以藏在那儿。不仅别人,估计就连陈生也想不到,铁皮箱子会在苹果园。我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鼓舞,一瘸一拐的离开小区,到距离最近的马路上去拦车。城市的夜,霓虹闪烁,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我的思绪顿时就飞了。我在想,陈生还能活着吗?按照当时分别时的状态和具体的实际情况,我觉得,他存活下来的希望,只有百分之一。想着想着,我的头晕了,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形象,慢慢的飘忽。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能说是好事,可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经过了一次生死波折以后,我对他的印象在无形中的变化着,尽管这种变化很细微,但却是意识上的改变。我等了几分钟,暂时没等到空车,就想换个地方,当我拄着拐慢慢的朝旁边走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又平稳的在我面前停住了。说实话,我现在的经验比过去要稍微多了一些,经验的丰富就意味着对危险的预判能力增强,这辆黑色的轿车停下的一瞬间,我微微的察觉出不妙,调头就想朝马路对面跑。沙……轿车的车窗落下了,我清楚的看到了坐在后面的人,我是想赶紧走的,可是,当我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下子又走不动了。我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我没有再跑,因为她既然把车子停在我跟前,就证明,已经盯上了我,凭我现在这腿脚,根本就跑不掉。苏然,我看见了苏然。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因为有些人总是那么无意中,仿佛就走到了自己的心里。两两相望,视而无言。我看着她,她看着我,过了至少有两分钟,她轻轻的翘起嘴角,冲着我笑了笑。我也笑了,因为她的笑容,似乎是这个初冬唯一可以让我感觉欣慰,感觉温暖的东西,我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和她一起那些快乐,或者不快乐的时光。“上车吧。”
她打开车门,想帮我接下身上的包。我虽然笑着,可心里暗自叹息,我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压根就不想逃,很久没有见到苏然了,我很想问问她,就是单纯的,不带有任何目的性的问问她,最近可好。我顺从的上了车,车子慢慢的沿着路边滑行,接着驶入了正路,在夜幕中的山阳疾驰。“最近,还好?”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扭头看了看苏然。这一扭头,我隐隐约约的看见苏然的右嘴角和额头,有两处明显很久的青肿的痕迹,青肿消的差不多了,只留下淡淡的印儿。“没事儿……”苏然看到我发现了她脸上的伤痕,下意识的转过脸。嘴角这个部位,一般不会因为碰撞留下外伤,我很怀疑,这是被人打的。苏然在他们队伍里的地位是比较高的,统领着若干手下,如果说有人敢打她,那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冷阿姨。任何行动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如果说一支队伍的领队因为行动闪失就挨打,那么估计苏然早就被打死好多次了。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我的从巨石古城脱身的情景。估计,就是因为我不辞而别,趁着当时的混乱逃脱了苏然的控制,导致冷阿姨恼羞成怒,重重责罚了苏然。我心里顿时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这仿佛是我造成的。但这点过意不去,很快就消失了,我明白现在的处境,这一次又落在苏然手里,我想逃走的几率,极其渺茫。可是,我又无力去扭转。“和你商量个事吧。”
我知道苏然可能真的从某些渠道得到了我回山阳的消息,我的住处,以及一些我平时可能会去的地方,一定都被逐步的布控了,我已经逃不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老巴。“什么事?”
“我是逃不掉的,我也不会逃。”
我看着苏然,希望她也能念着我的一点好,不要为难我:“别的人,比如我的朋友,和这件事关系不大,你们找到我就行了,别再寻我朋友的麻烦,行吗?”
“这个可以。”
苏然稍稍想了想,就点头答应,她要找的,主要是我,至于老巴他们,在苏然眼里可有可无。苏然拿出手机,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估计是让手下的人全都撤回来。老巴是安全了,可我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能平静,暗中使劲的揣着包。我都被抓了,还能保住这个铁皮箱子吗?这时候,我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违背了对陈生的承诺。这只箱子如果留在我手里,我还能保证自己的行为底线,但是落在别人手里,结果未知。我一边和苏然说着话,一边就在琢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中途把那只玻璃瓶里的东西给毁掉。但苏然就在身边坐着,我有任何举动,她都能看得见。最终,我仍然没有找到机会,黑色的轿车在山阳新城区的一个住宅区停下,这可能是苏然他们在山阳的另一个据点,楼盘很新,住户还不多。苏然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她的手下很有礼貌的让我交出手机以及随身物品,我懵圈了,抓着包的包带,不知道该松手,还是该死抓不放。“你包里,放着什么珍贵东西?”
苏然太了解我了,一看见我这时候的样子,目光就有意无意的朝包上瞥。“没什么……”“把包放下吧,休息休息,咱们说说话。”
结果,包被别人给拿去了,还有我身上一些零碎东西。我坐在苏然的对面,心里止不住的紧张,说话也毫无头绪,时不时的就朝那两个检查东西的人身上看。但包只有那么大,就装着铁皮箱子。这种铁皮箱子,几乎和现代社会脱节了,放到任何地方,都是个比较引人注意和好奇的东西。慌到最后,我干脆就不慌了,事已至此,任何多余的举动都没用。我干脆就彻底的放空,随手把右腿扳到左腿上面,开始抽烟。包里的铁皮箱子被打开了,那只装着脑组织的玻璃瓶,自然而然的被翻了出来,两个负责检查的伙计大概没想到我的包里,会是这种东西,楞了楞,就把瓶子转身拿到苏然面前。苏然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比较镇定的,遇乱不乱,然而在看到这只透明的玻璃瓶子,或者说看到瓶子里的东西之后,她的眼神骤然一凛,整个人唰的一下子,仿佛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这?”
苏然小心的拿着玻璃瓶,慢慢的转动了一圈,从各个角度把瓶子里的东西完整的看了一遍。她似乎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我抽着烟不说话,但我觉得,苏然仿佛是认识这东西的。“你找到周世杰了!?”
苏然看了两分钟,猛然抬起头:“周世杰把这东西,交给你了!?他交给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