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感觉看到了希望,他这个人的好坏先抛开不提,但可以确定,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如果真要说陈生在什么必死的绝境中存活了下来,那其实并不离奇。我摇了摇头,心里自叹不如,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斗不过陈生的,两个人心里的格局不一样,所产生的言行肯定也不一样,比如我,打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会把什么东西藏在自己的肚子里。这主意,估计也只有陈生才想的出来。这团从陈生腹腔里掏出来的东西,很小,和一颗红枣差不多,东西外面全是血污,或许还包裹着一层防水的薄膜,血污被擦掉的同时,这层很结实的薄膜也被陈生揭掉,一瞬间,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看到了一点闪烁的又温润的金灿灿的光芒。死亡铃铛!!!因为我之前就见过那种好像可以散发出魔音的小铃铛,所以这团东西一露出本体,我立即辨认了出来。但我不确定陈生手里的这只死亡铃铛是什么时候的产物,太完美了,没有任何被腐蚀生锈的迹象,铃铛依然是用青铜铸造的,却保持着青铜未生锈之前那种类似于黄金一般的光泽。“咱们走吧。”
陈生把一只手上的血迹在衣服上抹干,大敌当前,陈生有无法形容的淡定,只不过他的伤势在恶化,为了逃命,硬生生的破开腹部,又等于添了一处重伤:“先逃出去再说。”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奇怪,陈生的意念,是非常非常强大的,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手段,他甚至能用意念在某个时间段主导一个人的思想和举动,就是介于这个原因,当时的那个老太婆才会自己上吊自杀:“你不能凭你的意念把敌人先打退吗?”
我是很奇怪,陈生的意念,可以用来杀人,却不能退敌?“用不出来了。”
陈生回头看了看山谷另一端所移动着的手电的光,摇了摇头:“我在精神层面的力量,遭到过致命的创伤,再也施展不出来了。”
“被谁伤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身躯和意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陈生这种人,他的身躯或许会在强大的物理打击下损伤甚至消亡,但他的意念,谁能战胜?“你应该记得。”
陈生朝前走着,脚步微微的虚浮:“就是我在山阳夺取黑点石头的那一次。”
陈生一说,我立即回想起来了,在他上一次挟持我的时候,和那个深沉人碰过面。深沉人同样神秘,而且强大,就是他重创了陈生。“那么……”“先不要那么了,如果我们不能活着,所有的那么都不存在了。”
我只好闭上嘴巴,跟着陈生走。我们是朝小山谷的西段走的,司徒的人可能已经把小山谷的两边都堵起来了,他们的人数多,而且有枪,所以聚集在一起,胆子就壮了许多,我和陈生走不快,在我们全力朝西段而行的时候,山谷上方的人已经尝试着用绳索滑到了底部。西段的出口有人阻截,身后又有人追击,看似是处在绝境中了,不过陈生一点都不惊慌。在双方把我们堵在中间之后,身前身后的人,都举起了枪。这帮人的目的很明确,他们不想抓活的,只想直接把陈生弄死。我咽了口唾沫,心里又一次问候司徒以及他手下这些人的亲属,这帮人太不把我当盘菜了,昏暗混乱之中,丝毫都不避讳我,同样也不怕误伤我。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能激射出致命的子弹,在枪声将要响起之前的那一瞬间,一直沉默的陈生,骤然间捏住了那只死亡铃铛,轻轻的一晃。叮铃……小的和红枣一样的铃铛,发不出多大的声音,然而这一缕声音,却好像最最持久也最最顽强的音节,击穿了呼啸的山风,在山谷中急速的游荡飘动。叮铃……陈生显然比那条四脚黑鱼更加善于掌控死亡铃铛,他有节奏的,轻轻的抖动铃铛,一边不停的朝前走动。我的头一下子晕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在飘摇,模糊的视野里,黑暗的山谷仿佛在变形,扭曲,让我下意识的觉得,在四周的角落里,隐伏着无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幸亏有陈生拽着我,让我木头人一样的跟着他继续走。死亡铃铛的声音渐渐密集到了一定的程度,没有人可以从这种魔一般的音节里保持清醒,陈生把自己所有的力气在此刻都用出来了,拽着我快步的赶到了西段的出口。面前的人已经被铃铛声严重的干扰,不管他们的经验多丰富,身手多敏捷,思维一旦失控,后果是很可怕的。堵在西段的人,大概五六个,三个人手里都有枪,当陈生带着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五六个人完全乱了,群魔乱舞似的手舞足蹈。嘭!!!人的意志是不同的,有些人坚韧,有些人脆弱,意志的不同在遭受铃铛影响的时候,彰显无遗。有人在混乱中毫不察觉的扣动了扳机,根本没有任何目标,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枪声一响,山谷附近的人也跟着乱了起来,趁着这个间隙,陈生一把拉住我,就从西段的出口爬了上去。铃铛的声音对别人产生影响,对我同样有影响,一爬出山谷,那些追兵迫不得已,不敢再追了,现场的残局就足够他们忙活一阵子。所以陈生停止了铃铛的晃动,而铃铛的声音聚而不散,久久还在缭绕回荡。等到铃铛的声音减弱,我们也走出去了两三百米,大脑稍稍平复了一些,糊里糊涂的,我也没有深度思考的能力,只是觉得眼前的困境,貌似是暂时解除了。嗡!!!骤然间,一种好像人被掐着脖子那样所发出的很刺耳的叫声,隐隐约约的从附近飘散过来,这叫声给我说不清楚的感觉,而且叫声飘出的同时,仿佛和还未消散的铃铛的声音相互交织碰撞,一下子就把铃铛声给压了下去。叫声来的很突然,而且诡异莫测,陈生刚放下手里的死亡铃铛,随即又警觉了。“他们有高手!”
嘭!!!这句话还没有落地,陈生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拳头重重的击打在心口上,此刻的他,承受不住重击,一下子被打的倒飞出去,翻翻滚滚了好几米远才停下来。我晃了晃头,飞快的跟过去,把陈生扶了起来,陈生的脸色铁青,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和鼻子,都在淌血。“走!”
我的脑袋还在发晕,可是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想把陈生拉起来,但大病未愈,右腿的伤也是负担,我没能拉得动他。陈生还是很配合,一咬牙,硬是挺身站了起来,我们两个走不动,抬眼一望,周围被月色所笼罩的夜,沉的如同大海,我看不到陈生所说的“高手”究竟在什么地方。叮铃……陈生拖着沉重的脚步,示意我继续走,不能停下。他又晃动起死亡铃铛,被那股怪声所压制消散的铃铛声,重新浮现,在四周的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飘来飘去。嗡!!!铃铛声一出现,怪声也随之而来,两种声音都有神秘的力量,大概是陈生重伤的原因,怪声隐隐的压制着铃铛声,铃铛声又一次戛然而止。嘭!!!铃铛声一消失,那只如同看不见的拳头,再次猛击陈生。这一次,陈生有了防备,然而他的体力跟不上,身子一沉,蹬蹬的倒退了几步,他很想忍住,却终未能忍下来,一张嘴,鲜血就喷薄而出。我有些急躁,此时此刻,我已经忘记了陈生是个多要命的人,我只是觉得,我们无形中好像变成了生死与共的同伴和战友。眼前还是一片猩红,陈生接连遭到致命的重创,整个人几乎已经被打烂了。“把铃铛给我!”
我冲过去,扶着陈生坐下来,他已经坐不住了,身子一沾地就直接躺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吸之间,血沫不停的从鼻子里涌出来,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我想拿过陈生的铃铛,跟那个看不见的“高手”斗一斗。“你不是……不是他的对手……”陈生手里的死亡铃铛,完全被血染透了,铃铛的金芒已经荡然无存,他到了强弩之末,绝对的强弩之末,现在就算司徒手下一个虾兵蟹将,或许都能用枪要了他的命。“那怎么办!那也不能坐着等死!”
我不由分说,直接就伸手硬把铃铛从陈生的手里给拿过来。我不知道怎么掌控死亡铃铛,就想学着陈生的样子,有节奏的轻轻晃动它。死亡铃铛不是一般的东西,我感觉,那股无形的怪声能对抗铃铛,那么铃铛就必然会给对方带来一定程度的反噬。叮……小小的铃铛在我手里只响了一下,铃铛的共振陡然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裹住了,没有共振,就无法发声。与此同时,我的瞳孔顿时急剧的收缩,那只两次把陈生重创的看不见的“拳头”,似乎调转了方向,直奔我而来。我感觉到,那只拳头,似乎迎面朝我重击,可我偏偏就是无法躲避。我没有陈生那么结实的身体,要是这一下被击中了,我胸口的骨头没准都会寸寸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