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直立起来，如果不是之前和白小菲有过一些交流，我甚至会认为她的神经出现了错乱。“他……他在……”我咽了口唾沫，或许是经过白小菲的渲染，我看着她面前袋子里隐约露出的尸骨，仿佛就看见尸骨好像在轻轻的动：“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这里发生的事。”
我还是很难相信，诚然，白小菲这样纤瘦又双眼失明的女孩子，在任何的探险队伍里绝对都是沉重的负担，她既然跟随队伍来了，就说明她一定有自己的用处。可这种事情太无稽了，因为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所以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小凡，你要不要看看他所说的？”
白小菲可能真的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别人的内心活动，她似乎知道我此刻满心的疑惑，很适时的转过头：“看一看？”
“怎么看？”
“你放松，拉着我的这只手。”
白小菲伸出一只手：“什么都不要想，把脑子放空，完全放空……”我握住了白小菲的手，她的手指很细，小巧玲珑，尽管没有多余的肉，尽管在这种阴暗寒冷的地方，但她的手还是温热的，一握住她的手，就会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我的确很想知道，白小菲是不是真的能从这些尸骨上看出什么，所以我按照她的话，尽力的收敛心神，放空大脑。仅仅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在那种温暖又舒适的感觉之后，隐隐有一片暗潮在涌动。“闭上眼睛，就这样，闭上眼睛……”我闭着眼睛，放空的大脑没有进行任何的思考和心理活动，很快，我如同进入了那种读取记忆时才会产生的感觉中。但这样的感觉并不昏沉，反而很清晰。我能清晰的感应到，白小菲的手仿佛传递着一种信号，这种特殊又无形的信号很快在脑海里凝聚出了一幅幅画面。一片起伏的山，一条绵延的河，脑海中的画面还是能辨认清楚的。应该就是进入唐古河山地深处的鹿角河流域。山和河的另一边，有个小小的村子，寂静的小山村可能在这里存在了许多年，人们靠自己的劳动生存繁衍。很快，三道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从他们的衣着举止神态，就能看得出，他们一定是小村里的山民。三个山民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鹿角河边，那正巧是一年里气候最怡人的季节，清清的鹿角河水里，有荡漾的碧波和游动的鱼。三个人想在河里捕鱼，带回家，给一家老小加一道菜。这本来是很平静也很平常的一幕，但是在他们毫无戒备的时候，几道身影从河边的植被丛中慢慢露出。“老毛子？”
尽管我在全神贯注的记忆着脑海里接收到的画面，可是这几道身影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分神。他们的身材很高大，而且仅从相貌上就能分辨出跟我们的人种不同。因为之前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所以这些人立即被我认定，大概是跟那个斯拉夫巫师一同来到唐古河的老毛子。他们不仅身材魁梧，而且随身携带着武器，三个山民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几道人影出现之后，迅速的控制了他们。画面开始凌乱，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三个山民被挟持着走向唐古河山区的深处，他们一直走到了山间盆地，又通过缝隙下被爆破出的入口，进入地下。这些画面，都是以袋子中那个死去的人的视角记录下来的。如果按照白小菲的观念，这具尸骨在生前所遭受的一切，让他的执念和怨念极深极深，他的这些负面情绪变成了一种意念，久久不散的意念。白小菲所“看到”的，就是这些不散的意念。在这三个山民被挟持过来之后，暂时没有发生什么，他们被五花大绑，丢在石梁后面，有人专门看管。来到这里的这支队伍，完全是由老毛子组成的。回想他们来到这儿的具体时间，就能推断出，当时的外国人来到中国，在避人耳目的潜入唐古河山区，其实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队伍里的人又外出了两次，先后挟持了一共四个山民，这样一来，就有七个人被强逼着进入了地下。当我随着白小菲的指引，看到这些已经本不能存在的画面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两只手冰凉冰凉的。毫无疑问，那些老毛子来到这儿，就知道这个地方存在有巨石古城，这是很重要的秘密，他们本不该让任何外人知晓这些。由此可见，他们把山民挟持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让他们活着离开。画面并不完整，跳跃性的，画面经过了一阵摇曳和晃动，当最终又能分辨清楚的时候，我看到老毛子拿出了几个如同装尸袋一样的袋子，这些袋子都是用野营帐篷改制的。活着的山民浑身上下缠满了麻绳和铁丝，被一个个装进了袋子。任何人在那种处境下，肯定都会呼号，会挣扎。被装进袋子的山民剧烈的反抗，同时还在嚎叫，但这种反抗没有任何用处，浑身上下都被麻绳铁丝束缚着，极力扭动身躯也无法脱身。袋口都被铁丝绑住了，紧跟着，三只袋子被人拖到石梁上，经过绳索的固定，然后悬挂在石梁下七八米处。做完这一切，好几个老毛子隐伏到了深渊的边缘，他们手里都有枪。被吊在石梁上之后，袋子里的山民还没有死，依然在扭动着，哀嚎着。他们身在袋子中，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们可能存在着不祥的预感，那种预感非常不好，让他们的嚎叫声听起来那样凄惨。嚎叫和扭动持续了好几分钟，袋子里的山民仿佛力竭了，嚎叫声在减弱，有气无力。陡然间，低沉的嚎叫一下子重新暴涨，就好像一个本身就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突然被狠狠的刺了一刀。唰！！！闪亮的光也随之亮起，所有的光线全部集中在悬挂在石梁下的袋子上，当光线亮起的一刻，那一幕，几乎触动了我的泪腺，只觉得又酸又涩，心里被一股难耐的悲哀所充斥。三个悬挂的袋子还在晃动，在袋子的周围，盘旋着至少六七只巨大的黑蝙蝠。黑蝙蝠会攻击途径石梁的人，三个袋子不停的晃动，加上山民的叫声，黑蝙蝠被吸引过来。它们的喙有吸血的作用，六七只黑色的大蝙蝠，好像六七只体型惊人的蚊子。砰砰砰！！！在六七只大蝙蝠被三个袋子完全吸引，光线大亮的那一刻，隐伏在深渊边缘的几个人顿时开火了，火力非常猛烈，砰砰的枪声如雨点般密集，在深渊中回荡。六七只大蝙蝠在很短时间内直接被打成了筛子，翻翻滚滚的坠入了深渊下。看到这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老毛子在试图通过石梁的时候，一定遭到了大蝙蝠的袭击，他们被迫停止了行进，用无辜的山民当诱饵，借此诱杀大蝙蝠。后面的画面，不用再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被挟持来的山民全部被吊在石梁上，变成了诱饵。就是用这种血腥残酷的方式，老毛子诱杀了很多大蝙蝠，最终才顺利安全的通过了这道仅仅四五十米的石梁。可能连白小菲也不愿被动的注视这些残酷的画面，画面陡然崩散了。画面不复存在，我却无法自控，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巨石古城，这个仅仅只藏在某些无名生物记忆中的隐秘，怎么会被这些老毛子知道？至少以我现在的所知，那些地下深渊中，从来没有老毛子活动过的痕迹。如果地下深渊这个事件，都是一些团伙为了各自利益和目的进行明争暗斗，那也只是窝里斗，然而掺杂了某些外来力量，事情就变复杂了。我忧心忡忡，这些事情我想不清楚，可以暂时不想，但面前的问题，是苏然还有其他人的安危。我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只要我一想，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进入古城废墟之后的种种可能存在的遭遇。毫无疑问，很多年前那支老毛子组成的队伍，几乎在巨石古城里全军覆没了，除了那个斯拉夫巫师死里逃生，其余的人全部被埋葬在古城内，苏然他们被迫冲进了古城，始终再未传来一星半点的声响，他们现在的结局，如何？“我想到石梁对岸去，马上去。”
“你不怕危险吗？”
白小菲低着头，但是我感觉，即便她低着头，眼睛也失明，可她一样能像正常人那般，甚至比正常人更敏锐的捕捉到我的心理活动。她一定知道我急于到石梁的对岸去，是要救我的同伴。“说实话，我很怕。”
我知道白小菲能洞察我的心理，所以就不加隐瞒：“我怕得要死，因为我不愿意死，但我得救他们。”
“我们要准备一下。”
白小菲指指身后的石梁：“安全的通过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