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沙河子时,我就和狐狸一起看过那段从黑洞里面带出来的DV拍摄的影像资料。就是从那段资料里,我看见了黑洞里的老巴,和另一个“老巴”相遇的情景。我只笃信事实,无论自己的认知能否接受这些,面对这些,但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然过了两分钟才从被震撼的思维混乱里挣脱出来,看着这个三儿,又看看我们身后已经停止了呼吸的三儿,茫然无措。“咱们……咱们肯定是碰见什么东西了……”那个之前就感觉有什么脏东西的伙计此刻更加惶恐,这些人面对生生死死的时候,或许还没有如此畏惧,因为出来混的人都有这个思想觉悟,然而遇见无法解释的现象,他们就很害怕,心虚:“咱们的眼睛都花了……是做梦……肯定是遭障眼法了……”这个伙计就嚷嚷着要走,我上去揪着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那伙计被这一巴掌给抽蒙了。“疼吗?”
“疼……”伙计捂着脸,很费解的看着我。“如果疼,就不是在做梦,老实呆着,不要蛊惑人心。”
我松开他的衣领,蹲在凹陷地的旁边,近距离的观察里面的人。不可否认,这个三儿根本没有任何破绽,也就是说,他不是乔装打扮的,他就是“三儿”。这个三儿和带我们进来的三儿一样,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去翻翻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苏然叫另一个伙计下去搜身,借这个机会,我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苏然是很不理解,不过她看得出,我对这个事情有一定的认识,苏然就直接用眼神表态了,这件事,会听从我的安排。伙计仔细的搜身,把这个三儿身上的东西全掏了出来。如果说仅仅是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话,那也就算了,但这种相似的程度甚至涵括了身上所有的物品,大到匕首,水壶,小到打火机,衣服扣子,所有的物品,无一不同。我们就这样看着伙计把“三儿”身上的物品摆出来,心头的震惊像连绵的潮水,一股一股的冲击着。“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然还是无法理解这个现象,转头就问我。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想把黑洞这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苏然,但看到这儿,我心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词。也只有这个词,能解释眼前在正常人看来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复制,全方位无差别的复制。伙计搜完了外衣兜,就想看看贴身的衣物里还有没有夹带着什么。我在飞快的思考这个事情,尽管在事情发生时,我处在昏迷的状态,但我大概能估计出简略的过程。三儿带着我躲避无名生物的追击,因为他不知情,所以毫无防备了冲进了黑洞空间,朝深处逃。沿途,他搏杀了一些追过来的无名生物,但他一直带着我,等于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一边打一边尝试寻找出路,最后就走到了黑洞所在的入口。三儿肯定进去了,他不知道黑洞意味着什么。我猜测,三儿在里面遇见了出现在老巴身上的诡异的现象,一进入黑洞,就会出现另一个他,一模一样的他。我的思考能力不可能那么健全,但我怀疑这两个三儿都从黑洞里出来,而且……而且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我一下子就弄明白了三儿重伤的原因,追击过来的无名生物不是特别多,三儿在绝境之下拼命,即便受伤,也不可能伤的那么重。只有另一个“三儿”,才会对他造成严重的创伤。同理,躺在凹坑里的这个“三儿”,也是被三儿所重创的。三儿知道这些,尽管他奄奄一息了,但还是凭着一股不灭的韧性,固执的带我们来到这里,让我们亲眼看见这些。“他!他还活着!”
搜身的伙计突然就冲着我们喊起来:“他没死!”
“什么!?”
我和苏然几乎同时就跳到了凹坑里面,那个伙计指着“三儿”,跟我们说他还有微弱的心跳,微弱的呼吸。“怎么办?”
苏然问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伙计就急匆匆的从身上翻出了针剂,给伤者注射。这个伙计同样是不明情况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三儿,但在他的印象里,三儿是队伍的一员,是自己的朋友和同伴,不管怎么样,都要救他。“救他吧。”
我看着伙计忙碌的背影,也觉得有必要把人先救下来。这个受伤的三儿身体很皮实,给予一定的急救以后,心跳竟然稍稍强了一些。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就让人把他先带出去。“他回不去了。”
我指了指已经断绝呼吸的三儿,在这个地方,死者是带不走的,即便千辛万苦的抬回地面,他的尸体也会在归途中腐烂。只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掩埋起来。两个伙计合力轻轻抬着受伤的三儿,我则把另一具尸体背起来,朝黑洞外面走。苏然在我旁边帮忙扶着,或许是出现了这样无法预料的事,再加上同伴的死伤,气氛很沉闷,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一路走到了隔断上的小洞口,两个伙计把伤者给弄出去,我也想把背上的尸体带到外头,找地方埋起来。“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对吗?”
苏然在我们将要出洞的时候,突然拉了我一下,她的脸上都是污垢,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清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我点了点头,这一刻,我好像变的很聪明,我知道苏然的想法,她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三儿,谁才是跟随队伍从内地来到沙河子的三儿。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如果带我们找到伤者的三儿是三儿的话,那么伤者又是谁?反之,如果伤者是三儿,那么带着我们找到他的三儿,又是谁?我不由自主的朝后面望了望,黑洞已经遥不可见了,但我心里只觉得发冷。有些事情不能细想,细想下去的话,会觉得恐惧。那个黑洞,不知底细的黑洞究竟是什么所在,这个问题还很难搞清。但至少我知道,任何进入黑洞的人,就有一定的几率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同类。老巴进去了,会有另外一个老巴,苏然进去了,会有另外一个苏然,我进去了,没准还会有另外一个我。我很难想象,如果现实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相同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可能经过了这件事,我猛然间才醒悟过来,为什么这个黑洞所在的空间会被那么厚重的铁门给封闭。苏然说过,之前在沙河子进行探索研究的,是父亲,沙河子地下深渊的人为建设很简陋,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了,想必,父亲当年探索沙河子的时候,也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和精力。但事情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他肯定是放弃了沙河子地下深渊深处的这个黑洞,因为他知道,这个黑洞是碰不得的,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这么厚实的铁门阻挡了通往黑洞的路。“我们现在的所有推测都是不成立的,只有等。”
我指了指被抬出洞外的伤员:“如果能把他救活,那么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线索,我们得问清楚,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