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书包的时候，顾邢迈着大步踏进了教室门。
他走到安枳枳身边，带了一股正宗的汗酸味，隐约还有丝丝洗发水的清香。
奇怪，居然不难闻。
接着，他朝她敞开的书包里扔了一瓶饮料，还没拆封过的。
“？”安枳枳看向他。
“那些女生给的，我实在喝不完，你帮忙喝了呗？”
“……”安枳枳也没说什么，理好书回家了。
等红绿灯的路上，她才打开书包，看了一眼那瓶饮料。
冰糖雪梨。
路过消防站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悄悄地往里面瞟了几眼。
“好意思偷看，却不好意思回我消息？”
一个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安枳枳躯体一震，扭过了头。
黎皓阳在执勤室站得笔直。他无奈地将胳膊抱在胸前，帽沿下的眸色有些晦暗。
“黎叔叔……”
她赶忙把小手拧在一起，一副认错卖乖的模样。
今天居然是他执勤！
“微信消息太多，看不过来了。”安枳枳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又立刻转移话题，“今天你执勤，我改天再给你送饺子？”
“不用了。”
黎皓阳坐下，在桌前记录东西。安枳枳急忙将脸贴近玻璃，一个劲地往里面望。
“为什么啊？你不会在记仇吧？”
她有点慌。
这回倒是轮到她哄人了。
拿笔的手一顿，黎皓阳抬起脸，哭笑不得，“我看起来有这么小心眼么？”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安枳枳不依不挠。
“我妈身体不好，过几天放五一的时候，我得回去看看她。”黎皓阳没有掩饰，语气平淡，轻描淡写。
安枳枳有些傻眼，“啊，阿姨？”
“嗯。”他放下笔，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我好久没回家一趟了。”
安枳枳看着他的眼睛，已然覆了层淡淡的忧伤。
她想起来了。
他的父亲在九年前牺牲了。
“那……”她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久，两天左右。”
安枳枳沉默着点了点头。
气氛突然变得冷下来。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有继续傻站着的必要，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黎皓阳坐在桌前，眯眸望着。
突然，她的脚步一刹，转过身对上了他的视线。
“黎叔叔！五一放假那会儿，我可以跟着你去看望阿姨吗？”
安枳枳抿唇笑了笑，笑颜人畜无害。天色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注意到他缓缓点了点头。
没被拒绝后，安枳枳揣着一颗激动的心回了家。
她拨开日历本，在四月二十号这天画了个圈。八壹中文網
如果没猜错的话，黎皓阳的母亲应该是独自生活在外地，度过了整整九年。
黎皓阳曾经说过，他的爸妈特别相爱。她实在不敢想象出事那天的场景。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简直生不如死。
安枳枳坐在书桌前，托腮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闪烁不断，若隐若现。
小时候听老人说，人死后都会化成天上的繁星，保护着最爱的人。
那她的妈妈会是哪一颗呢？
安枳枳对自己母亲的记忆实在太浅薄了，几乎没有存在过。
妈妈离开家的时候，四岁的安枳枳只是象征性地哭了几声，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
但那时，她看到了妈妈腿上遍布的淤青。
直到长大那会儿，邻居的奶奶们才告诉她，爸爸经常打妈妈，半夜里都能听见断断续续凄厉的惨叫。
想到这里，安枳枳的拳头紧了紧。
盯了一会儿电脑，她突发奇想，想要回顾一下当年的跳楼案件。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些关键词：“年轻女子跳楼轻生”，“楼房着火，女子跳楼”……
网页很快弹出，标题五花八门，配了几张火灾的图片。
为了保证真实性，她点开了官方权威发布的一则视频。
视频里，现场一片昏黑，只能看到刺眼的火光在跳动。楼房的顶部，能隐约看清坐了个人。
消防车的警灯一直在闪烁，几个黑色身影抱着水枪，正在拼尽全力灭火。
镜头一转，已是扑火结束之后。
一个消防员站在镜头前，身上的抢险服还没来得及脱下，痛哭流涕。
“当时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成功救下她…”
听着他出自肺腑的话，安枳枳鼻头发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扫了一眼左下角的标识，清清楚楚地标明了消防员的名字。
黎清。
安枳枳身体一抖，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现在的她有点神经质，看到姓黎的就浑身不自在。
同样是姓黎，同样是九年前，同样是救一个轻生女子。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将视频认真看完后，她拿起手机，想要给黎皓阳发消息。
但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默默放下了手机。
曾经的伤疤，她还是不要揭的好。
他最近应该挺累吧，如果没有事的话，自己还是不要频繁地打扰他了。
会遭人嫌的。
关了电脑，她简单收拾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安枳枳起晚了。她来不及做早饭，急急忙忙出门，给自己买了一份鸡蛋饼。
下了公交，她拿着鸡蛋饼，小口小口地啃。清晨的空气有点冷，手里的鸡蛋饼热气腾腾的。
刚进教室没几步，斜前方突然窜过一个人影，重重地撞在安枳枳的右肩上。
“啊！”一声大叫。
鸡蛋饼应声掉地。
她愣在原地，望着脚下躺了一地的馅料，心疼地说不出话。
“李洛！大早上你疯跑什么啊？”
莫冉赶忙跑过来，轻轻拍了拍安枳枳僵硬的后背，以示安慰。
李洛一脸的难堪，连声道歉后，主动拿扫帚扫掉了鸡蛋饼的残骸。
刚来就闹不愉快，安枳枳叹了口气，坐到座位上。
“吃多少了？还饿吗？”
一旁的顾邢斜了一眼，嘀咕一句。
安枳枳摇了摇头，“不饿，你管自己看题吧。”
结果，到了一节课后的大跑操，她就后悔了。软绵绵的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还忍不住地想瘫倒。
莫冉搀扶着安枳枳走到医务室时，后面还跟了高高大大的顾邢。
他跑了趟小卖部，将几袋面包与水摊在她面前。
“就知道你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