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敬确实不是商人。
准确点说,他开这家客栈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
这之前,他甚至好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在洛阳城待过。
他好奇只是因为李宽看了出来。
见张子敬满脸好奇的样子,李宽心中一笑,神色淡淡道:“我好歹也是在商人堆里长大的。”
“商人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是清楚的。”
“商人无论好坏,对于钱这东西都是有极强欲望的,但我从你眼里没看到。”
“这客栈开到现在,没少赔钱吧?”
“可我丝毫没觉得你有半分慌张,好似这客栈赚不赚钱,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听了李宽这一番话,张子敬也是惊讶不已。
先前可没有人和自己说过这些,他原本以为做生意,只要视金钱如粪土就可以了。
没想到在李宽这种人眼里,自己居然根本不像是个商人。
不由得,张子敬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眼瞅着张子敬的样子,李宽缓缓道:“张掌柜有心事?”
听到这身询问,张子敬瞬间回过神来,看向李宽的眼神多了几分尴尬之色。
讪讪一笑,张子敬这才看着李宽开口道:“李公子多虑了,在下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这生意好起来。”
见张子敬还在和自己打马虎眼,李宽摇了摇头。
“张掌柜,就那日的情景,你确定你这生意能好了?”
“保不齐你这生意黄了不说,最后连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话音落下,张子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
李宽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张子敬愣神的功夫,李宽已经将面前的汤食吃完,随后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张掌柜,有什么难处最好提前说,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再想要解决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李宽便转身离开。
而看着李宽离去的背景,张子敬也不由得拧眉陷入了沉思当中。
……
洛阳城,城西一处荒废许久的宅院外。
天色刚刚暗下来,身披黑色斗篷的张子敬,便疾步从巷子外走了进来。
站在院子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张子敬这才一个闪身进了院子。
刚刚入内,就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
张子敬走进屋内,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年轻人,便急忙来到跟前。
“立华兄!”
床榻上被张子敬称为立华兄的人,此刻脸色苍白无比,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见张子敬走进来,那人也终于是有了几分精神,看着张子敬勉强一笑。
“终日在床上躺着,我也想自己动一动。”
张子敬听到这话,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面前的男人名叫荀华,字立华,和他是同窗好友。
数年前,洛阳舞弊案中,荀华高中进士,却被诬陷在考场中作弊,被拿入东都刑部大牢。
时长近半个月的时间,一番严刑拷打之下,荀华终于是坚持不住,被屈打成招。
最终定罪,连带着自己也被夺去了功名。
遥想当年,这荀华也是玉树临风的人才,现如今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双腿更是在拷打之下被生生打断。
这两年,荀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半年前,他们这群被革去功名的士子凑在了一起,重新回到洛阳城。
目的便是搜集马家的罪证,在朝廷吏部大考中上奏状告马如常。
哪怕是他们的功名无法恢复,也要换自己一个清白。
只是张子敬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罪证搜集起来极其困难不说,前几日他更是接到消息,荀华在外被人注意到了。
身为此案最为重要的人证,荀华自然是不能出现半点意外。
为了保险起见,张子敬这才将荀华从城外接了回来。
只是看这情况,荀华的身体怕是撑不到他们大仇得报的那一日了。
“今天一早我接到消息,咱们昨日离开之后,马荀就派人去了,似乎是知道了咱们的踪迹。”
“立华兄,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见张子敬神色为难的样子,荀华也轻叹一声。
“咱们四人不甘如此,才回到了洛阳城,但天命就是如此,又能如何?”
“距离吏部大考还有两月时间,以咱们现在手中的证据,根本扳倒不了马如常,除非……”
“除非什么?”
见荀华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子敬瞬间来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荀华会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荀华看了看张子敬,幽幽道:“除非你我能够去长安,见到晋王殿下。”
听到这话,张子敬不由得就是一愣。
“晋王!?”
荀华点了点头,开口道:“晋王疾恶如仇,在朝堂上声望又很高,如果有他相助彻查此案,怕是太子也没有办法阻拦。”
然而,听到这话的张子敬却有些为难起来。
“这晋王岂是咱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另外,咱们这情况如何去长安?”
身份可能已经暴露,马荀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洛阳的。
说不准杀了他们也有可能。
荀华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这办法总归是要提出来的,至于能不能做到,还是要看他们如何去操作。
“我自然是知道咱们去不了长安,但若是有人能替咱们去呢?”
荀华这话,让张子敬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道身影。
良久,那张子敬才看着荀华说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我认识一人,就是从长安来的,找他或许会能帮咱们一次。”
荀华原本以为这计划很难行得通,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趣。
“你认识长安的人!?”
张子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算是认识吧。”
“我同他只有一面之缘,上次马荀来找我麻烦,就是那人救了我,只是我担心麻烦,便极力想要撇清关系。”
“现如今他就在我的旧宅住着,若是长安一法可行,我倒是可以求一求他。”
说到这里,张子敬也不由得顿了顿,无奈道:“只是话虽如此,对方会不会帮助咱们还是两说,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儿你我也不必太过期望了。”
荀华苦笑一声,缓缓道:“无论如何,试一试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