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炼这一经开口,让听客们皆是一愣。
他们自以为听岔了,左右对视一眼,方才明晓过来。
这并非是说错了,而是能够提及的,当真便只有九位!
那位太玄道人,听了韩炼这般言说,看着身前的茶水,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一怔神的光景,便好似穿透了岁月一般。
“原来我人族当中,碎虚境的道友,就剩下那几位了。”
他悠悠一声叹息,似是在伤感,又似是在怀念着什么。
但是唯有他自己知晓,所有的一切,早已经化作烟云散尽。
言归正传。
那等小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韩炼的眼睛。
但是他便如同未曾发觉一般,毫不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太玄道人张尘钧,这位修行的岁月,实在是太过于长久了。
久到韩某一经提及,怕已然是不知晓多少个岁月轮转。
紫府境有五百寿,涅槃境有一千寿,纯阳境有三千寿,而碎虚之境,有整五千载寿数。
这位时至今日,早已经是千余年未曾现身出手了。
这位的寿数,已然近五千载了。
若是仔细算来,多少相差并不大。”
“张尘钧的身世,在修行之人当中,算是较为普通的一位。
这位诞生之时,正逢大乾王朝渡过一次千年劫。
那时候各地安定下来不足甲子年月,有些地方已经完全修养声息过来,但有些地方,却已然无法活命。
张尘钧,便是诞生与那样一个时代。”
“大乾王朝虽说对于道门魔门等诸多门派不甚在意,也不禁传道,但是却也有着不少的约束。
特别是在大劫之后百废待兴,不容许这等年月之间,各大宗派前去掳走凡俗弱小。
不过这等法门,对于正宗修行之辈自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们遵守约束,静诵黄庭。
但是对于那些个想要急于恢复的诡魔宗门,特别是一些积年老诡,根本不去在意这些。”
“至于韩某为什么要去说这些?
便是遥想当年,张尘钧的双亲,便是在诞下他之后,被一头老诡给掳走。
他那时代民生多艰,其诞生之后,发觉其先天不足,便亲自带着其前往一处道观当中瞧病。
那位道人虽说道行不算精深,却也有金身道行,精通不少药理,算是半个大夫。
但是那等年月,药材已然缺的不得了,纵使是开出方子,也无可奈何。
而其双亲,便是为了去凑足药材,一去不归。”
“没得法子,那位唤作金元的老道,不忍见得一条性命就这般逝去,索性便将其收样。
他生的弱小,宛如一粒微沉,但是金元老道却颇有期望,只愿其纵使是入同一粒尘土,也要重若千钧。
纵使是药材缺少,但这位到底是踏入修行之境,没得法子之后,便借以自身灵气为其调养肉身。”
“虽说那张张尘钧肉身极差,但是对于灵气的感知却是不弱。
最后至了其三五岁年纪的时候,这位便拜倒在道观祖师爷画像前,正式入了道籍。
而有关这道号太玄,却是没有多少来历,反倒是有些趣事。
此道观当中,人丁早已经死了个干净,唯独只剩下老道一人。
至于什么辈分种种,老道也不甚在意,便随意取来两个大匡,将道号辈分与选字一股脑的蒙住,让其盲人摸象,随手捉来哪个是哪个。
这位分去‘太、玄’二字,可谓是让金元老道大惊。
因为太这一辈分,是他祖师爷的辈分。
而玄这个字,在他道门当中,更是不差。
若是修行之人,想来能够明晓韩某言语当中的意思。”
听客们听了韩炼这般言语,皆是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太玄太玄,玄之又玄,这样的道号,竟是取来的这般草率?
他们一时间来了兴趣,眼睛满是精光,不知晓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韩炼也没有在这里停顿,继续说书。
“金元老道性子率真洒脱,自家这徒儿不喜欢背道经,不易患画符念咒学医书,他便没有去让他学,索性尽数锁了起来,直言若是能够再传下去,便将这些个道经种种,让他的徒子徒孙去学去。
自家徒儿喜欢游历,他便将那道观一齐卖掉,带上道观的牌位画像,两人倒骑着毛驴,在潇湘、天南、观海道四处游历。
在这个过程当中,老道一壶酒水半只烧鸡便吃的笑呵呵,而张尘钧,却看着一本本游记入迷。”
“等到在那游历的路上,张尘钧与金元老道,得见天南道边关之地有剑气横空,一剑战破云层,落在地下浮现数十里沟壑之后,一时间大为震撼,直言想要学剑术。
但金元老道宗门当中,只有一门能修行至天象境界的传承,哪里有什么剑道法门?”
“但是这位老道,还当着是有些门路。
毕竟是经历过一场千年大劫的人物,他实力不强,却有一手不弱的医书。
当初大劫来临,他也是曾经亲上前线,少说有千百人因为这位而活命。
在这其中,便有数位剑宗修士。
他细细思量,最后放下面皮,一连修书数十封,最后在其大限来临之时,见到了一位道友现身。
此人,便是太玄道人的第二位师尊,春柳大能赵拂。”
“遥想一甲子光景之前,这位的境界,不过初入天象境界罢了。
他在那战场之上,宛如一粒不起眼的微尘,一经被卷入战斗,便是九死一生。
若非当初金元救他一条性命,怕是早已经陨落,化作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甲子光景,让他修行明悟不少,更是厚积薄发,踏入了紫府之境。”
“这等战力虽说不算极强,却也是不算弱了。
在这位现身之后,摸过张尘钧的根骨,随即往其坟茔上添了一抔黄天,带着张尘钧入了吴山剑派。”
“张尘钧的剑道才情极高,在这位春柳大能到来的时候,他背后那柄春柳剑便在一直颤动不休,可当真是好让他欢喜。
但是万事万物之间,一饮一啄,自由定数。
他虽说见到体悟才情极高,但根骨却是相当一般。
一般到若是走寻常修行的路子,怕是苦苦修行终老,最多也不过天象境界。
不得已之下,这位春柳大能求见了他的师尊。
在其指引下,张尘钧并没有走寻常剑修之路,而是在凡俗之身的时候便入了剑冢,以心悟剑,借以剑道感悟的境界,带动他自身的境界晋升。
这等法子的成功,是当真有先例的。
万余载光景之前,吴山剑派当中便有这样一位剑修。
其将自己葬在剑冢当中与剑相伴,最后在元会大劫当中破关而出,近乎斩灭了数十头谲境诡魔,就连天灾诡魔,都被他封印在剑中三位,借以自身剑道玄妙生生磨死。
这是真正的斩杀,并非是封禁。
能够做到斩杀天灾诡魔的修士,极其稀少。
上数十万载,除却碎虚境之上的存在之外,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最多不过双手之数。”
“不过这位的传承手段强是极强,但却也是有着相当大的弊端。
因为这等修行法,毫无疑问是一场泼天豪赌。
若是当真是有修行底子,这般枯坐也就罢了,自是无碍,最终终究能够羽化成蝶。
但若是没有这等实力,至了终了,便是白来世间走一遭。
毫无以为,张尘钧知晓自己的身世,知晓金元老道对他的期望,知晓他那位新拜的师尊,对他的关心。他没有任何的退路,毅然入了剑宗。”
“但是不知怎的,他虽说剑道才情是有,但是初始之时,未曾有任何的灵剑愿意溢散出一缕剑意。
他在这里枯坐了一载光景,最终竟是一无所获,不知晓有多少人心中不满,风言风语。”
“要知晓,剑冢当中每一个体悟的位置,都是有着价值的。
强者若是进入剑冢当中,自是可以去体悟各种剑意,少有阻碍。
但是弱者,特别是似张尘钧这般,没有任何的境界,只是借以辟谷丹在这剑冢当中消磨光景的少年,不知晓多少人心中有所怨言。
初始的时候,他那位师尊春柳大能初入紫府之境,算是他的贺礼,没有人去说些什么。
但是时间一长,事情便不是这般样子了。”
“这位春柳大能知悉种种之后,再也没有去多说什么,本来大能修士镇守异族边关,寻常都是三五载岁月一经轮换,但是这位,早在数载之前便在这里镇守,除却去接引他的徒儿,再也未曾离开。
不仅如此,这位每过半年光景,便会冲杀出关,最少斩得一位紫府境异族头颅回来,让所有人噤声。”
“而张尘钧这边,终于也是有了起色。
天为被,地为床,他依靠着剑冢旁边的一处竹林,三载枯坐之下,这位引动一柄天象佩剑颤动欲要则主。
但是他看着这激昂的剑意,无动于衷。
他不取也。
五载光景枯坐,在这位身边,已然聚集了数十柄佩剑,每一柄都有蝶化乃至通幽的剑意。
要知晓,只要他一经摘下,便已然可以借以这些个剑意锤炼剑体,叩开修行之道。
而这等剑意若是孕养的时间足够,一经斩出,便是石破天惊。
然而面对这样的剑,他仍旧不愿取来去养,继续体悟这剑冢当中吞吐的剑气。
至了十载光景之后,在他的身边,已然聚集了千百柄灵剑,在这其中,纵使是纯阳佩剑,也都在颤鸣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