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明面上实力一直不如自己的师兄,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的积累。
真正的实力,对方并不会弱他太多。
明知道自己已经入魔,明知道当初的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却还是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次次庇佑他。
乃至最后,对方近乎付出性命,方才借以红袖唤醒了他的良知。
他杀的太狠,做的太过,他是剑宗当中吃剑的魔。
当初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方才自囚剑冢,有了再次破后而立,磨炼剑心的可能。
在他破关而出之后,本来应当是要去拜访自己的这位师兄的,相信自己的师兄,也一直在默默等着他。
但是他自己心中总感觉有些愧对于他,索性便一直躲着未曾去见。
但是今日这等场面下,对方能够现身为他主事言说,便能够有所证明。
或许,自己在对方眼力,一直都是那未曾长大,跟在其身后,‘师兄、师兄’一遍遍叫喊的少年。
“罢了,如今我心中心结已然开解,所有的事情,已然重新来过,我之过去,便如过眼云烟,莫要再去言及了。”
他脑海当中闪过这般念头,转而也是心神微动,一道化身自他身旁走出,转而打开客房的门窗,就这般散开自身的气息,一步跨出。
虽说知晓那雅间当中身影不少,但是其还是这般走入其中。
他也不顾及那些个纯阳老祖的神色,向着司马清的背影望去,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大师兄,我的终身大事,还是需要多多麻烦你才是,你可莫要因为修行原因推辞。”
司马清听到这声音,身形微微一怔,转过身来,神色当中满是笑意。
“小炼...既然你这般诚心诚意的开口了,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这话说完,两人皆是相视一笑,尽在不言当中。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是他们师兄弟二人,却都明白。
当初,遥想孟炼与红袖大婚,他也是这般说的。
而司马清,也是这般应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兜兜转转之间,好似又回到了原来一般。
而孟炼与其师兄这般言说完之后,方才看向了这雅间当中的诸多化身,不由得微微拱手。
“我当真是不曾想到,在场竟然有这般多同道,方才种种言语便不多重复了。
待至了大婚之日,若有同道愿意前去,定当出宗百里相迎。”
他这话说完,那些个在场的纯阳老祖,也没有去自持身份,皆是面露笑意,纷纷恭喜,言说欲要去讨杯水酒云云。
而孟炼听着他们的言语,只是微笑着点头,没有去多言。
虽说他心底当中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是他明白,自己应当有所改变了。
云裳说的有道理。
他如今的身份,是巽风王朝的驸马。
这等驸马的身份,不似当年那大乾王朝数以千百计,没有实权的驸马。
在巽风王朝当中,身为驸马,位极堪比相国!
文可治一道之地权柄,武可统尽数百十万兵卒,自身的地位,早就已经摆到明面上。
他若是如之前那般,作一个入魔的吃剑老祖...怕是难得人心!
他应当御魔道,换剑心,重归剑仙一道!
虽说这其中,他识得的并不算多,但是其身份至了,自然还需要应承一声。
等到他言说了一圈之后,转而身形一闪,转而便消散化作灵光。
这位离去之后,不少的纯阳老祖在私下里传音讨论,显然是方才这等状态,已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我的师弟,当真是有些回到从前了呢....”
琴雨老祖司马清在心中这般自语了一声,面色温和,又是转过身来,神色郑重,恭恭敬敬的向着这一众纯阳老祖行了一礼。
“我这位师弟早年性子如何,想来诸宗当中都有所记载。
其以剑道入魔,属实有些狷狂,于天下七宗之地,都留下了不小的麻烦。
如今诸位应当也已经看到了,我这师弟,已然开始有所改变,之前若是诸位有什么仇怨,能消则消。
若是不能,对着我来,如何?”
在场的一众纯阳老祖,本来还神色如常,但是在听了这位琴雨老祖的言说之后,皆是一屁股站起身来,不愿承这一礼。
原本宗门当中同辈或是小辈与吃剑老祖孟炼有所矛盾的纯阳老祖,却也是神色变的郑重,抱拳拱手。
“之前的事情,自然是早已经过去,孟兄能够自剑冢当中重新走出,便已然重新活过一遭,之前的事情早已经过去,司马兄你又何须再提。”
“不过,早年孟炼那小子为何发狂,我等都是听过韩阁主说书,怎会不知晓。
说实话,在当时,我等的怨气便已经消了。”
“...”
“...”
一时之间,数位纯阳老祖皆是纷纷发声,言语当中的意思,多为统一。
关乎数百千,千余年之前的事情,早已经是过眼云烟,新老交替,陨落更迭了一茬又一茬,如今能够活着的,身边早就没有了多少相熟之人。
只要不是生死之仇,多数都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
当年吃剑老祖也有许多恶事,是韩炼没有直言出来的。
毕竟说书说书,九分真,一分假,人无完人,若是完完全全的揭了老底,怕是当真难以说过去。
吃剑老祖,乃是当年的剑魔,在边关大战异族杀红了眼,已然近乎不分敌我。
那时候,便是司马清挨个上门赔礼,可谓是相当尽心。
如今对方又是这般开口,让这些个纯阳老祖如何应下。
当然,司马清的实力也是摆在那里。
在红袖陨落,孟炼入魔自囚,加之又做下种种事端之后,吴山剑派可当真是消声了百余年。
百余年之后,便是这位背着琴剑下吴山,文武皆比,斗的诸宗无不心服。
在某些纯阳老祖心中,这位应当是在那纯阳榜之中才是,但是不知晓为何,竟然没有排在纯阳榜当中。
....言归正传。
方才那雅间当中发生的这一幕,韩炼已然觉察,想要瞒过仁宗,自然也是不可能。
但是那些个听客们,却当真不知晓。
他们只是发觉看台上这两位微微愣神了两息,随即神色如常。
仁宗天子看向看台之下的诸多听客,神色温和,轻笑一声。
“诸位当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够一直听得韩阁主说书。
要知晓,这位的实力,怕是并不弱于其排的纯阳榜之上任何一人。”
他这般言语,也不管听客们那震惊的神情,大袖一挥。
“当然,诸位想来,也应当有些许运道。
朕今日定下两桩亲事,心中甚是欢喜,赏无可赏,便赠诸位一场雨罢!”
言语之间,在这东灵府的上空,便有云气开始凝结。
风声如虎啸,云来有龙吟,转眼之间,整个天穹之上,便有丝丝缕缕的灵气落下,化作了一场灵雨。
韩炼感知着其中的灵气,不由得轻笑着向着这位仁宗天子微微拱手。
“天子仁慈,韩某便待东灵府凡俗,暂先谢过了。”
落羽界当中,在气运的加持之下,天子的意志便一定程度上相当于圣旨。
若是无有对天地有所损耗,天地自是应允。
就在这灵雨落下的时候,天穹之上,一道升腾的诡魔气息开始浮现。
其缓缓在东灵府四周凝结,将整个东灵府都笼罩在了当中,宛如一道漆黑如墨的罩子一般。
而在罩子之上,隐约可见有气焰在抖动,宛如一道森森燃烧的火。八壹中文網
诡魔气息在三两个呼吸之间越发的浓郁,凝结作了一张巨大的骷髅头,其眸子当中向外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意识一字一句的,向着东灵府当中传递而来。
“今日通天阁当中说书纯阳榜前三。
本座前来倒是想要问上一问,那三葬老魔能够列在榜上,本座为何不能上这纯阳榜?”
其声音言语之间,宛如两块锈迹斑斑的铁片在相互摩擦,让不少人都面带痛苦的捂住耳朵。
韩炼见此倒还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其身旁这位仁宗天子,却是面色相当难看。
东灵府是什么地方?
在明暗当中,正魔妖蛮等道当中,都知晓这位通天阁主,并非常人。
之前其展露微末实力的时候,曾经有诡魔宗门不开眼前来找麻烦,如今其何等声势,诡魔宗门,竟然也敢打上门来?
他身为巽风王朝天子,掌控着梧桐楼,天下情报都经由他眼,自然是无有遗漏。
见着其阵仗,神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让这等诡魔前来扰乱韩阁主,是我的错。”
仁宗天子心神流转,转眼之间,其灵识虚影,便一点点在通天阁之上凝结。
其器宇轩昂,身穿九龙九虎入云袍,头戴金色龙冠,面目饱满,妙相庄严,虽显仁厚,却不怒自威。
他抬眼向着天穹看去,那笼罩整个东灵府的诡魔气息,都一时间收敛了三分。
“白骨宗宗主,你当真是好胆,朕在此拜访韩阁主,你竟然敢前来搅局!”
是的,这漫天的白骨,正是那白骨宗宗主的手笔。
对方当真也是没有相当,他本来收了蛮、妖的好处,想要来找韩炼的麻烦,谁能想到,当今天子的化身,会在这里显露出来。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白骨宗宗主虽说在心中暗暗道着‘苦也’,已然生出退意,却并不想这般一声不响的灰溜溜退去。
听了这般言语,只是桀桀桀的怪笑,嘴中吞吐的那些个诡魔气息,宛如一个个诡魔在流转一般。
“本座倒是谁,原来是当今天子,好的的威风呢--”
他这言语当中,不知晓变了几个强调,本身仁宗天子便已然心中有气,不由得冷哼一声。
“诡魔小道,竟然敢冒犯朕,谁来斩之?”
听了这话,在场的不少纯阳老祖化身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
他们皆是化身前来,怕是只能撑几个回合。
在客房当中的吃剑老祖,却是缓缓起身,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开始显露锋芒。
他久不出剑,或许现在,合该他出手对敌。
毕竟仁宗天子,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来老丈人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原本他们早已经私下言定亲事种种,今日借着韩炼保媒亲口说出,才算是名正言顺。
而就在这时,却见天穹之上,一颗颗流光下落,只听见轰隆隆的声响,整个大地都似是被撬动。
“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