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四天。
早晨，牛二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天。
天空乌云密布，就像一口倒扣的黑锅。
他叹息了一声，朝厨房瞅了一眼，只见大妞正在做早饭。
大妞是个非常勤快的女人，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她操持。
牛二走进厨房，问道：“大妞，你干嘛要起这么早？”
大妞一边烧灶一边回答：“我习惯了。”
牛二心疼地说：“大妞，昨晚，我听见锁头在屋里发脾气，他这是干嘛？”
昨天深夜，牛二正准备上床，突然听见从草屋里传来了几声大吼，他听得出来，这是锁头的声音。
牛二赶紧跑出窝棚，但再也没有听到锁头的吼叫声。
他不免有些担心，难道锁头欺负大妞？
大妞冷冷的回答：“锁头没发脾气。”
“那他吼叫个啥，我在窝棚里都听见了。”
“他只是大声咳嗽了几下，可能有点着凉了。”
显然，大妞不愿意说出实情。
牛二愤愤的说：“这个瘫子整天靠你伺候，竟然还发脾气，我看都是你把他惯的，大妞，我已经给锁头做了一副拐杖，让他生活自理，可是，他照样不下床。我说，从今天起，你就别给他送饭，别给他倒屎倒尿，让他自己来。”
大妞低着头，不悦的说：“我愿意伺候他。”
“大妞，天一晴，咱俩就得到大龙镇去做生意，到时候你让谁来伺候锁头？”
“我伺候一天是一天。”
牛二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妞，我给锁头拉帮套，你是不是不同意？”
大妞低着头没有吭声，显然，她是默认了。
看来三妞说的没错，大妞真的不同意让牛二拉帮套。
牛二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妞，我不会勉强你的，就算是咱俩到大龙镇去做生意，我也不会碰你的，除非你心甘情愿。”
大妞还是没吭声。
牛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大妞是个可怜的女人。
听三妞说，锁头自从到方家做了上门女婿，虽然人很勤快，可是，对大妞却不太体贴。
锁头是个粗鲁的男人，只有一把子力气。除了下地干活，上山砍柴，就只会折腾大妞。回家后就成了个大爷，只等着大妞伺候。
牛二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抬头瞅着天空。
张小梅突然走进了院子。
牛二吃了一惊，说道：“张小梅，你来了，三妞还没起床呢。”
“牛哥，我是来找你的。”
牛二更吃惊了，问：“你找我干嘛？”
“牛哥，昨晚，我一夜都没睡着，一直在考虑着一件重大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来请教你。”
牛二心想：一个姑娘家的重大事情，肯定是关于恋爱。
他的前世只谈过一次恋爱，所以在恋爱上毫无经验。
“张小梅，我恐怕不能给你好的建议。”
“牛哥，到你的窝棚里去谈吧。”
孤男寡女在窝棚里说话，会引起别人猜疑的，况且，大妞就在厨房里做饭，让她看见了不好。
不管怎么说，大妞在名义上也是牛二的女人，他可不想让大妞产生怀疑。
“张小梅，窝棚里太憋气，这儿敞亮，就在这儿说吧。”
张小梅朝院子的角落里走了几步，说道：“牛哥，你别怕，我和你谈的是正经事。”
牛二走到了张小梅的身边，说道：“你究竟要和我谈啥？”
张小梅压低了声音，说道：“牛哥，你知道三妞的爷爷是咋死的吗？”
“听说是下地种田，路过那条小溪，正巧碰到头晚下暴雨，小溪涨水了，爷爷不小心被溪水冲走，卡在两块大石头的中间，被淹死了。”
张小梅朝着草屋瞅了两眼，紧张的说：“牛哥，其实，三妞的爷爷是被人害死的。”
牛二大吃一惊，急切的问：“张小梅，你咋知道的？”
张小梅压低了声音，叙述了方爷被害死的那一幕。
那天，天气晴朗。
这是张小梅放假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拿着照相机跑到小溪边去拍摄风景照。
她正在乱石堆里选景的时候，看见方爷扛着锄头走到小溪边，正准备淌过小溪，到小溪那边的田里去干活。
村长带着三个儿子走了过来。
方爷大声质问道：“村长，你欠我家的三亩田，要是再不补给我家，我就要上县里去告你。”
村长冷冷的回答：“方爷，前几天，我听说你到乡里去告我的状，你觉得有用吗？别说是到县里去告我，就是到省里去告，也是白跑路，我说，你一把年纪了，就省省心吧。”
“村长，那三亩地要是不补给我家，我是不会罢休的，我会一直告下去。”
大赖子气势汹汹的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告我爹的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赖子，你仗着你爹是村长，在村子里胡作非为，我会连你也一起告了。”
大赖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指着方爷，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老混蛋，跟我爹过不去，你就是找死！”
“大赖子，你想干嘛？难道你还想打死我不成？”
大赖子突然抬起腿，使劲的踢了方爷一脚。
方爷被冷不防地一踢，一头栽进了溪水里。
溪水流得很急，方爷被冲了十几米远，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大赖子，你…你想淹死我呀，我告诉你：我马上到镇派出所去报案，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大赖子跳进溪水里，他揪着方爷的领口，凶巴巴的说：“老不死的家伙，你真想去告我？”
“对，我马上就到镇派出所去告你。”
大赖子仰头大笑，笑够了，冷冷的说：“老不死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他把方爷的脑袋按进了水里。
方爷挣扎着，扑腾起了老高的水花。
方爷毕竟是个老年人，他哪儿是一个年轻人的对手啊。
不到两分钟，方爷就停止了挣扎。
二赖子在岸上提醒道：“大哥，快放手吧，别把这个老家伙淹死了。”
“哈哈…老子就是要弄死他，不然，他会无休无止的告咱爹的状。”
三赖子哆嗦着说：“大哥，你快放手啊，你要是弄死了方爷，那可是死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