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进士出身与同进士出身差别真的很大，这事关以后的仕途。只是余巧月今天状态好像不对，看起来基本上是紧张，又不算是期待，反而有些冷漠。“子建，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担心不能中进士吗？”
余巧月皱了皱眉，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司凌为她担心，可是一抬头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看出来了。她低下了头，有些懊恼，“对不起，我知道有些事情跟我没关系，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人不应该遭遇那样的对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司凌眼神暗淡了一下，“你说的，是李文轩吧。”
余巧月陡然抬头，神情中满是惊讶，“你知道？”
果然是他。“其实不仅是我，包括皇上，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毕竟一个人的本能反应是装不出来的，就像是张景，他是真的害怕，因为被皇上戳中了死穴。但是李文轩，很明显是装出来的，情绪太过外放，一看就知道是在演戏。连我的眼神都逃不过，更何况是皇上。”
说这些的时候，司凌心里是有些鄙夷的。如果一个人连选择都做不好的话，那么最后也只会是失败。更何况李文轩这个人演技太差，不仅欺君罔上，也让丞相下不了台，所以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余巧月断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本以为是他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状态不佳，才会有如此表现。结果没想到背后还有推手，最最重要的是，皇帝竟然一直都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有转机？见她眼神亮了一下，司凌忍不住打击她，“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就李文轩在殿试中所做的表现。皇上是断然不可能用他的，为人怯弱，不知轻重，日后在朝堂之上，也难当大任。除此之外，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丞相，皇上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皇权，人心，算计。都是皇城最常见的东西，有多少人能够猜中皇帝的心思，就有享受荣华的机会，但凡选择了一条皇帝绝对不可能认可的路，那么陛下也只会把你当成弃子。这一点，司凌心里很清楚，应该说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余巧月现在还不明白，可是等她完全明白，看得清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开心吧。比如现在，他认真地看着司凌，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测皇帝的心思，“在朝堂之上，陛下不是已经当众警告过丞相了吗？既然他明明知道丞相府在背后所做的手脚，为什么不能……不能一并处理了呢？”
司凌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只能当作警告，如果放到明面上来的话，就会伤了和气。无论是皇帝还是我们，说话做事的时候必须要顾全大局。张丞相虽然暗地里做了许多肮脏事，但是他在朝堂之内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他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他虽然是臣，但是皇帝倚仗他的地方却不少，所以只能够警告。这一次，陛下公然在殿试之上试探张景，原本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的，但是到了最后，为了安抚丞相府，他还是会给张景一个进士出身的名头。”
“子建，你才刚来京城，这里面所牵扯的利益就会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我们都太过弱小，有权力管的，能管的，不能管的事情都不由我们控制。”
说到最后，也只能徒留一声叹惋，为官之道，在于懂得审时度势，才能够达到你的目的。这一说，余巧月虽然明白，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所以，在这种权势至上的地方，那些普通人，就没有挣扎的机会了吗？她忽然感觉到悲哀，为李文轩，也为自己。要是一开始，她笃定的结果，在皇权，在权势面前，一切都会成空，届时，她又该怎么办？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会不会嘲笑着，露出他们可笑的嘴脸，看着他们这些弱小的人在挣扎，拼命，最后还一无所有。想想就觉得可笑。可是她不愿意认命，凭什么呢？看着她脸上变换的神色，司凌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子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但是你忘记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我们一定会站在属于我们的位置，而你，也不会是下一个李文轩。”
她如今身上没有什么利益的牵扯，而那些在暗处觊觎的人，他自然会处理掉。“我知道了，谢谢你。”
可能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接受，但是我会努力适应，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适应这里的皇权。到了放榜的地方，余巧月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她开始期待，期待属于自己的功名和结果。殿试放的是金榜，所以真正能够金榜题名的人，名字就会出现在榜头，从此再一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或是羡慕，若是嫉妒。这一次，余巧月没有让司凌陪同，她自己走过去，等待着放榜的那一刻。“殿试放榜！”
随着放榜官员的一声喝，金黄色的帷幕缓缓拉开。只一眼，余巧月就看到了余子建三个字出现在了榜首，前面是烁金的状元两个字。原本十分紧张的心，现在直接悬到了嗓子眼上，一下子，余巧月说不出话来。耳边又是旁人的议论纷纷。“余子建！今年的状元竟然会是余子建，这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能战胜丞相家和尚书家的公子，成为今年的状元！”
“嗨，你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人家没有背景，说不定也是哪个官员自己的亲戚呢，不然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一跃成为榜首。”
“你知道什么，我先前就听说过了，这位新晋状元，和去年的状元司大人颇有交情，说不定人家也是一个有才情之人，能够在殿试之上收到皇上和众位考官的欣赏，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你们有些人总是百般揣测，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心里嫉妒罢了！”
这人的言语因为戳中了很多人的心事，迅速的激起了其他人的强烈抵制。“胡说，我们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是，要是这个人经得起考验，还怕别人议论吗？”
……要是说以前听到这些言语，余巧月还想着等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可以狠狠的打这些人的脸。可是此刻，听着别人的议论之语，还有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猜测，她反而有些想笑，笑他们的浅薄和无知。她不再理会，反正这些话说了，于她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真正她在意的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浅笑的看着她，眼睛里是如星子和月光般的温柔。他们两个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却一下子就可以看到彼此眼底的温柔和期许。余巧月迅速的拨开人群，她想马上走到司凌的身前，告诉他，她成功了。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一步一步走到司凌的面前，然后伸手，“司凌，我做到了。”
司凌伸出手来与他击掌，眼神里仍然是满满的信任，“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再过不了多久，余大人就要升官发财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师啊！”
得，他一开口原本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