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男听出,是追捕他的人到了,赶紧加快脚步,刚跑出十多米,脚下没注意,绊在一根朽木上,摔个大跟斗,从地方爬起,感觉左脚踝隐隐作痛,就知道脚崴了。八一中文w≈ww.
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他干脆坐到地上,等着稽查处长带人来抓。但过了好久,也没听到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张梓男回想起那名下士一路上的所作所为,他帮助自己并不是虚情假意。
危险已过,张梓男马上又考虑起航校的安危来了,那个二鬼子杀害自己的人,可不是为了保卫航校哪!
张梓男慢慢靠近那一片空地。仍然躲在刚才的地方,他很容易看清,确实是稽查处长率领的那一班人马。下士用驳壳枪顶住那青年的后背,过来一名宪兵揪下他手中的枪。
“别误会,弟兄们!”青年环视众人,很是镇静。
稽查处长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这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了他?”
青年回答:“长官,这人是日本特务呀!我从航校追踪他两天了,好不容易才干掉他。”
青年已经赤手空拳,下士收起驳壳枪,翻动地上的尸体,尸体由脸朝下趴着变成仰面朝天。下士看到尸体的仁丹胡。
“日本人?他是日本人?”
青年自豪地说:“不是日本人,我还用得着追踪他吗?这人前天鬼鬼祟祟潜入航校,就知道他不是善类,所以才追踪至此,没想到被他现了,企图杀害我,倒是被我干掉……”
听到这儿,宪兵们枪口放了下来。下士伸出大指说:“这人很明显是日本特务,也许和张梓男杀了的日本女特务是一伙的。”
稽查处长阴沉着脸:“你们干吗把枪放下来,把这个杀害日本人的凶手抓起来。”
“什么?处长你干嘛要抓他?”下士不解地问。
张梓男可能是抓不住了,这个杀死日本人的凶手碰到手中,也许可以将功折罪。稽查处长打着自己的主意说:“你们大概忘记我们跑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吧,张梓男因为击落日本飞机我们都要抓,这人对杀死日本人直言不讳,和张梓男犯的不是一样的罪?”
“长官,卑职认为爱国无罪,这位兄弟不能抓。”下士生气地将脸高高扬起。
掌握这青年实情的张梓男,不禁在心中埋怨,仅凭他的两句话,你就认为他是爱国者,这不免太幼稚了。张梓男真想跳出去说出真相。但此时此地,他可不敢这么做。
稽查处长掏出他那把时不时就想用来威吓别人的手枪:“把他抓起来,你们都是聋子?”
宪兵都学着下士的模样,充耳不闻。不知什么原因,到此时才追上来的少尉,奇怪地问:“你们不去追张梓男,为何要围着这个人?”他低头看到圈子中的日本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人是谁——谁杀的?”
“嗯!”稽查处长指指青年,“他杀死日本人,你说我们该不该抓?”
“应该,太应该啦!”少尉产生和他一样的想法。
“可是,可是我指挥不动你的兵。”稽查处长无可奈何说道。
“反了,你们都想造反!”少尉指着部下,“抓人,赶紧把这人给老子抓起来。”
少尉的两名心腹扑向青年,准备动手抓人。
“敢,我看你们谁敢?”下士抢敏捷一跳,重新掏出驳壳枪顶住少尉的脑袋,“让开,不听话,我先把他毙了。”
围观的众宪兵,除了少尉的心腹,都半真半假地咋呼开了:“下士,不要这样,我们听你的。”迅闪开一道口子。
下士向青年使眼色:“你先走。”青年往口子处退去。下士抓着少尉,背靠着青年,一边警惕众人,一步步退出空地。
头脑简单的下士,怎么不分好歹,没有弄清真实身份,就玩命地去救他。张梓男知道这青年身上装着航校地形图,如果这东西一旦到了日本人的手,航校还是免不了灭顶之灾。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二鬼子逃掉,决定跟踪他们。
心中一着急,张梓男就把自身的凶险忘了,刚从地上站起,带着心事的稽查处长一眼看到他的身影。
“林中还有人,是张梓男,是他!”他不再顾及少尉的安危,指挥宪兵围堵上来。
脚踝处痛疼难忍,张梓男为了逃命,也没法顾及这些了,一瘸一拐往林外逃去。
还好,这些本来就想放跑他的宪兵们,磨着洋工,谁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倒是稽查处长满心想抓住他,但让他独自来追,又没那个胆量,只能挥动手枪,威逼众宪兵。
张梓男好不容易才跑出树林,回头望去,树林中暂时没什么动静,大概那些真心帮助自己的宪兵已将稽查处长引上歧途了。他四下望望,现在要做的是要找到下士和那名二鬼子,将他身上的地形图搞过来。
据他的判断,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黑松林的西北方,而他们逃跑的方向是黑松林的东南方,要想找到他们,必须绕过大半个树林才行。
左脚踝阵阵痛,张梓男坐到地上,脱下鞋袜,看到左脚踝已经红肿。
真晦气,越是危急时刻越出这样的事情。张梓男想到航校的危难,不敢做过多休息,强自挣扎着站起来,辨清方向,向黑松林东面绕过去。
他经历大半天的时间,才绕到黑松林东南方,到了那里,还能见到什么。
自己真是蠢呀,下士和二鬼子早应该逃之夭夭,还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张梓男拍拍脑袋,后悔无及。现在他还能做些什么呢!现在他是受到军方通缉的罪犯,又有哪里可以去。张梓男想起那座将军府,犯一些小错倒可以是最安全的港湾,可他这次犯的罪过连蒋委员长都被惊动了,逃回去只能为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梓男又想起那个二鬼子,此人对航校地形图志在必得,现在已经到手,必定会送到日本特务机关,航校的危险不会太远了。
保卫航校和那些****飞机是他的责任,他必须回航校采取办法,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决心已定,张梓男转身向金陵城的方向而去。
他刚离开黑松林,一颗脑袋就从黑松林冒出来,下士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向后面挥挥手。那名青年从树林中小心翼翼走出。
这两人都经过特战训练,他们一致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放弃少尉后,在黑松林中没有穿行多远,就停下不动了。
躲了好长时间,确定没人追来,他们才决定逃出黑松林。
这是张梓男曾经走过的那片稻田,他们猫腰走在半人深的杂草丛中,不时警惕地四下张望。
在天即将擦黑的时候,他们才走到正路上。
两个人即将分手,下士说:“你杀死日本人的事,稽查处长一定会向当局汇报的,你不能再回金陵了,最好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
“大哥说的也正是兄弟的打算。”青年感慨地说,“只是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的安身之处呀!”
下士坦诚地说:“你能杀死日本特务,也是一条血性汉子,我告诉你一个去处,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去?”
青年看着他没言语,表情像是等待他的下文。
“国统区你是不能呆了,还是去**的地盘吧,那里才是你的安身之所。”
青年试探着问:“大哥,你是**的人?”
下士“嘿嘿”笑着回答:“我的朋友中有人是**,我倒不是。”
“哦!”青年又问,“你的朋友?他也是宪兵吗?”马上悔悟的样子说,“这是秘密,我问这些干什么。你现在只怕也不能呆在金陵了,我听你的,现在就动身前往陕北,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下士回答:“我有去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握握他的手:“但愿以后我们还能见面。”
“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青年转身刚要走,却马上又转过身来。“大哥。”
“什么事?”下士只得跟着回身。
青年说:“大哥救了我一场,我还不知道大哥的名字呢!”
下士怔怔看着他,青年连忙笑着说:“大哥不愿说就算了,我应该把名字告诉您,我姓顾名颂……”
下士急忙回答:“我的名字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我叫武威。”
“好气魄的名字,”顾颂赞叹一声问,“我记得航校校长也姓武,大哥跟他有些渊源吗?”
武威不以为意回答:“那是家叔。”
“哟?原来大哥和武校长还有这一层关系。不像,真不像!”
武威笑着问:“兄弟大概是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叔叔吧?”
顾颂笑着没有回答,向他腰间看看,为难地问:“大哥,我想向您借样东西,不知您是否……”
“你要的是这玩意吧。”武威解下枪,连同枪套一起递向顾颂。心怀鬼胎的顾颂,象是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抢过去,却说:“前往陕北路途遥远,我的家伙被你们的人缴去,没这玩意还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