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辞很小的时候,曾看过季星乔与陆靳深接吻。与其说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不如说是兽类的啃咬。他们拉扯着对方、撕咬着彼此,像是要把一切愤怒与不满宣泄出来,争吵、尖叫,留下累累伤痕。季明辞站在门后,沉默又嘲讽地看着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深爱对方,却又有着数不清的猜忌与误会。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不断激化,他们如同两头野兽,给予彼此最原始的折磨。季明辞站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然而当相似的场景在自己身上上演,他蓦地发现,只有这样最原始的冲动,才能传递他的感情。想拥抱她、亲吻她、把她融进骨血里。仿佛两株紧紧缠绕的藤蔓,相依相生,密不可分。然后,牛排煎糊了。在顾绯幽怨的目光下,季明辞面无表情地从冰箱里取出一块牛排重新煎,给她切了个桃子垫垫肚子,然后严禁她再踏入厨房一步。顾绯端着果盘,在门口幽幽地看着他:“季明辞,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你上一秒还说喜欢我,现在连厨房都不让我进,你欺骗我的感情。”
厨房里沉默了很久,才听见男人因压抑而变得低沉的嗓音:“如果你想这么饿一个晚上,现在就可以进来。”
系统:噫。顾绯直接笑出了声。顾绯躺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着夜间新闻,她一边吃桃子,一边回客户的消息。她原本订了一个星期前回国的机票,哪知一个项目迟迟批不下来,改了又改,拖到昨天才敲定结果。因此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展会现场,连手机里的消息都顾不上看。微信上的联系人都是圈内的亲朋好友,今天的大秀登上各大时尚新闻的头条,不少知名媒体都争相报道,圈内好友看了新闻,纷纷发来消息问顾绯什么时候回的国,有机会出来一起吃饭。顾母还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女儿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听筒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这样的室内环境,明显就不是在酒店里,也不在学校宿舍。顾母隐隐猜到了什么,隐晦地问了一句:“绯绯,你回国以后住在哪里?”
顾绯说:“我在季明辞家里。”
顾母安静了。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悄悄地看了阳台上的顾父一眼,压低了声音,“有机会带小辞回来吃个饭,我让你爸做好心理准备。……这么晚了,注意做好防护措施。”
那边的顾父不知听见什么,突然拔高了音量,顾母挂断电话,温柔地安抚道:“别想太多,我们绯绯好着呢。”
顾绯笑得瘫进沙发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了一顿宵夜。季明辞的厨艺是顾母亲手教的,最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得很好。在顾绯吃宵夜时,他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神色晦暗,仿佛一匹狩猎的狼。闻到食物的香气时,顾绯才真正感受到饥饿。她三下五除二清了盘,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真好,是妈妈的味道。”
季明辞:“……”季明辞用行动证明,是男朋友,不是男妈妈。主卧足够宽敞,两米二的大床,两个人在上面滚也毫无问题。男人衣襟半敞,喘息低沉,眼尾泛红,几乎将诱人诠释到极致,顾绯不由得开始自我反思: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啊?但狐狸精也没法抵制这样的诱惑。她跪坐在男人的身上,柔软的手指勾住他的领带,沿着肌肉的线条缓慢地游移,方才挑了挑眉,“这些又是谁教你的?”
季明辞闷哼一声,哑声道:“没有人。”
根本不需要教。在她离开的那些日子里,他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床上,总是无可控制地去做一些梦。梦见她带着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回家,笑着让他喊姐夫;梦见她躺在他的床上,对他勾勾手指,让他亲吻她。还梦见她忽然失去音讯……他发疯一般地寻找她,把她锁进昏暗的房间,一边亲吻她,一边卑微地恳求她不要离开他。很多很多梦。偏执又阴郁,疯狂且极端。是他不敢给顾绯看见的,季明辞真正的模样。但她回来了,这些都结束了。他亲吻着她的唇,感受着指腹摩挲肌肤的温热触感,忽然翻了个身,带她陷进柔软的被褥里。仿佛浪潮席卷细沙,他们共同下坠,沉入海底,探索那份原始的欢愉。“姐姐……”季明辞低低地唤她。他滴酒未沾,然而眼尾泛起的红潮,却如陈年美酒般引人沉醉。“姐姐想好了么?”
明明是询问的话,他却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形,仿佛在对待细心呵护的珍宝。这样小心的动作轻易攻陷人心底的柔软之处,让人很难产生拒绝的念头,只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意思,闭上了眼睛。顾绯睨他一眼,却是反问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余下的话被尽数吞没。男人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眼睛,沾染情.欲的清冷眉眼增添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不会。”
她已无处可逃。……直到听见抽屉拉开的声音,顾绯忽然意识到,从接她回他的家到给她准备晚餐,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他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早就知道这是只大尾巴狼,然而处心积虑至此,还在她面前装柔弱,实在太难为他了。顾绯才走神一会儿,男人修长的手已经覆盖上来,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听见他沙哑的、略带恶劣笑意的声音:“姐姐在想什么?”
“姐姐为什么不看着我?”
“是我还不够让姐姐满意么?”
一声一声,如同勾人心魄的海妖,扰乱她的心智。顾绯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真拿他没办法。……天花板的灯光熄灭,她昏昏沉沉,累得不愿思考,思绪恍惚间,感受到季明辞轻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道:“姐姐,我爱你。”
“我爱你,绯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