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慕府。这座江南最豪华的园林,如今布置得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无他,前些日子,江南首富慕旭风的独女慕娆招上门女婿,提亲的人几乎踏破慕府门槛。怎料慕娆谁都看不上,只要一个穷酸书生。那可是首富家,就算是入赘,后半生也能过得荣华富贵。同窗们妒恨不已,纷纷对容湛冷嘲热讽,嫉妒他的好运气。容湛只是神色平静地换上喜袍,被领去了慕府。他真正喜欢的,只有远在京城、与他青梅竹马的顾绯。若非谢氏那毒妇对顾家和他母亲下手,他早该娶顾绯进门,而不是在这里寄人篱下,甚至被迫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那慕家大小姐天真愚蠢,又是商人的女儿,看他的目光充满算计。若不是留她有用,他也不会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闹洞房时,一位宾客不慎与他相撞,将一张小小的纸条放入他衣袖。借着新房里微弱的红烛,容湛看清了上面的字,是京城传来的消息。温景辞,那个废物,居然要带兵出征契丹。他不想活了么?容湛并不着急对温景辞动手,他还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接近温景辞。但若是温景辞死在北境,一切都变得不好说了。那几个皇子背后都跟着其他的家族势力,他们任何一个人坐上太子之位,都会打乱容湛的计划。他不能让温景辞在他尚未抵达京城之前出事。烛火噼里啪啦,将容湛手中的纸条烧成了灰烬。慕娆穿着火红嫁衣坐在床上,悄悄地放下了红盖头。果然,这个容湛就是未来权倾朝野的容丞相,他早就开始为未来谋划了。为了保住慕家的家产,她一定要牢牢抱紧容湛的大腿。*温景辞站在窗边,微凉的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送来夜色的寒意。手边的书案上放着一把七弦琴,原本被小雪貂弄坏了一根琴弦,现在已经修好,送来了太极殿书房。“小雪貂!你又偷吃我的牛肉干!”
太安宫的方向传来绿珠的声音,温景辞心念微动,侧耳去听,却是始终没能等到自己想听见的那一个。“你这样子,小心我跟顾……十六小姐告状,让她把你关小黑屋……”凭借矫健的身手,绿珠顺利抓住了小雪貂,把它抱了起来。今日顾绯被安排出宫采买,一天都不在,只好由她来照顾小雪貂。“绿珠。”
听见顾绯的声音,绿珠顿时面露欣喜:“十六小姐!”
不论是谈吐还是言行举止,顾绯都像一位真正的官家小姐。在这样优秀又美丽的人面前,她很难做到直呼顾绯的名字。何况绿珠的东宫生活并不顺利,她性格大大咧咧,总是记不住规矩,被那几个大宫女罚了好几次,都是顾绯替她解的围。在绿珠的心里,她已经慢慢把顾绯当自己人对待了。顾绯回来得比预计要晚一些。有几个在东宫待的久的宫女,早就对她心生不满,借此次采买趁机报复她,故意把那些复杂难买的清单都丢给她,想让她没法准时完成任务。然而顾绯并未放在心上,系统直接给她开全景导航,她不仅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见时间还早,便去街头的铺子吃了点东西,慢悠悠地逛着回来。反倒是那几个宫女,因为有一件要买的物品缺了货,挨了掌事姑姑的训。这样的段数,顾绯都懒得花心思应付。将雪貂交给顾绯,绿珠便跑回太安宫收拾她的东西了。那是她藏了很久的牛肉干,居然被这小祖宗翻出来啃掉好几块,这个位置不能放了,她得换个地方藏。雪貂皮毛雪白,一沾上东西便很明显,见它无辜地抖了抖胡子,顾绯挑眉道:“做坏事了?绿珠怎么看都不看就把你丢给了我?”
她平时可是很喜欢这只小雪貂的。小雪貂“吱吱”两声,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身后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顾绯转过头,看见温景辞站在台阶上,静静地“注视”着她。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隽永的水墨画卷。然而那双眼里,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神采,空洞无神。顾绯道:“殿下?”
“是十六吗?”
温景辞笑了笑,却不达眼底,“雪奴也在你身边吧?把它带进来。”
路过的宫人再一次露出羡慕的表情。殿下喜爱那只小雪貂,连带饲养雪貂的人也受到青睐。那小宫女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雪貂这么亲近她?不过,太子殿下最近心情不佳,尤其是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像是能直抵人的内心似的,这些宫人松散惯了,却是不敢往温景辞身边凑,生怕惹他不快。温景辞再温和,却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身份有别,他们哪敢得罪他。顾绯进殿的时候,看见温景辞走进书房,一架七弦琴静静地摆在书案上,缀着浅青色的流苏。小雪貂似乎认出了这架琴,伸出爪子,看起来蠢蠢欲动。它的指甲已经被顾绯按着剪掉了,伤不了人,现在也只能乖乖趴在她怀里扮演吉祥物。“会弹琴吗?”
温景辞忽然问。【那当然。七弦琴而已,我六岁就开始学了。不会琴棋书画,还能算是贵女么?】少女的心音转瞬即逝,便听她道:“奴婢不会。”
……她又骗他。京中能算得上贵女的,只有那些家族,杨素儿的家境显然不够。原来的她,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出身。顾小姐,顾家……温景辞记得,京城是有一位顾家的。“无碍,”他轻声道,“过来,孤教你。”
【嗯?教我弹琴?这是什么新的逗雪貂的方法吗?】他清楚地听见了顾绯的心音,唇角牵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内心很活跃,与她娴静温顺的表面截然不同,足以称得上可爱。顾绯便把雪貂放下来,走到七弦琴面前。雪貂不满地凑到她脚边叫了两声,顾绯绕过它,却不慎踩到了裙摆。一阵风掠过温景辞耳侧,他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朝着他的方向摔去,手放在他的腰际,伴随而来的,还有她的心声:【殿下的腰好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