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无可否认,她有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即便是狼狈地低泣,也美得惊心动魄,叫人心都要碎了。只是这些动容的人里,并不包括宋暮辞。他只是温和道:“怎么了?”
“谢谢您收留我一晚,先生。”
顾绯咬着唇,轻声道。她好像有点紧张,手不自禁地攥住了床单,双腿蜷起,唇咬得发白,一个将自己保护起来的姿态,似乎惊魂未定,声音也是颤抖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昨晚参加了一场宴会,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已经被人带进了房间……”“先生,”她仰起头,用那双朦胧婆娑的泪眼看着他,眼睫扑簌,沾着些许晶莹,“您可不可以帮帮我……”恰是此时,别墅的门铃再一次被按响。宋暮辞微微垂眼,道:“抱歉,失陪一下。”
他笑得很温柔,语气也十足的耐心,但是并未回答她的问题。那双金丝边眼镜下的黑眸没有温度。房门被重新关上,顾绯放下了水杯,轻嗤一声。来得真快,下次碰上这种事,得让系统时刻盯着,早点叫醒她。*宋暮辞平静地注视着来人。司夜爵,他自然认识他。司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司家未来的继承人。不久之前的某场投资方举办的晚宴上,他们还短暂地见过面。如果宋暮辞没有记错,今年与他合作的那部电影,司家就是最大的投资商。只是往日光鲜亮丽的司少,现在却显得颇为狼狈。眼角乌青很重,后脑勺裹了纱布,下颌角还贴了创可贴,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还挺滑稽。邻居居然是宋暮辞,司夜爵也很意外。这位知名音乐制作人,一直是圈子里人人争抢的资源,他脾气温和,但是只按照自己的时间与风格写歌,想谈一次合作简直难上加难,没有工作的时候,也找不到人影。原来他住在这里。不过,这边十分偏僻,不适合司夜爵这样的人生活,却很适合宋暮辞。他会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突兀。倘若不是连夜调了别墅的监控,司夜爵也想不到,顾绯居然这么大胆,直接敲开了宋暮辞的家门。只是可惜,她找错了人。司夜爵与宋暮辞不熟,不过他相信,宋暮辞不会愿意惹上这样的麻烦。“抱歉这么早打扰宋先生,”司夜爵露出了一个微笑,“家里的雀儿有点闹腾,昨晚多谢宋先生的收留。”
宋暮辞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司家这位总裁,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霸道又骄横。他道:“她发烧了。”
“我会请私人医生的,”司夜爵看着他,“但毕竟是我养的金丝雀,现在应该把人还给我了吧?我想,宋先生应该不会因为一只小金丝雀,与整个司家做对。”
宋暮辞松开手,慢慢地笑了一下。他温声道:“她在二楼卧室。”
大厅里发生的场景被完完整整地转播给了顾绯。宋暮辞能说出这样的话,顾绯并不意外。倘若这么轻易就能逃出司夜爵的别墅,原主也不至于被关那么久。只要能在宋暮辞面前刷到存在感,于顾绯而言,就足够了。不是邻居吗?他们的机会,还有很多。卧室的门很快被推开,司夜爵站在门口,满意地看着床上女孩的表情从期待到震惊到不可置信,似乎仍然想要逃跑。“我们又见面了,宝贝,”他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邪魅又张狂,“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顾绯:“……”顾绯自动过滤了他的话,抬起头,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宋暮辞身上。宋暮辞没有看她。她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达到了临界值,而后变得崩溃。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忍着,没有落下来。倔强又脆弱,可惜再怎么挣扎,却依然无法逃离他的视线。司夜爵最享受的,就是看着猎物从挣扎到放弃的过程。她哭起来也是极美的。柔弱可怜,楚楚动人。一想到这样的美人为他所有,头上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想要拔掉金丝雀的指甲,总要被挠几爪子,司夜爵并不缺乏捕猎的耐心。不过这些,他都会记上,而后慢慢讨回来。他走进房间,作势要把顾绯抱下床,手却被她狠狠拍开:“你不要碰我,我自己走!”
她受了伤,还发着高烧,声音软绵绵的,手劲却很大,用了十足的力道。司夜爵也并不生气,只是欣赏着她绝望又哀恸的脸,满意道:“这才听话。”
他看着顾绯下床,带她离开卧室,不忘对宋暮辞说道:“多谢宋先生配合。”
宋暮辞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寡淡了许多,镜片下的眸中看不清表情。他送顾绯与司夜爵二人来到门口。许是轻轻松松就找回了人,司夜爵的语气略带得意,“我改日再来拜访宋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宋暮辞自然不会得罪他,司夜爵很笃定。他是宋暮辞即将参与制作的电影的最大投资方,现在得罪他,只会有损宋暮辞的前程,这对他而言没有好处。“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拜访就不必了,”宋暮辞笑了笑,“司先生请回吧。”
虽然是拒绝人的话,却说得客客气气,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司夜爵显然也没有与宋暮辞打交道的心情,抓着顾绯的手腕,直接把她带走了。顾绯回头看了宋暮辞一眼。先前还狡黠灵动的女孩,此刻却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像个破碎的瓷娃娃。她麻木地跟在司夜爵身后,眼神极为平静,没有震惊、愤怒与质问,只有平淡的绝望。认命了吗?似乎不是。只是在尝试。不断地尝试,用不同的方式伪装自己,直到找到最正确的那条路。脆弱,却又顽强。宋暮辞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眸中划过一丝兴味。回过神时,别墅的门已经关上,二人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