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寿和岑莲官面对面站着,岑莲官体内的顺子从小就在增寿的阴影下长大,隔着面纱,看到对方一双严厉的眼睛,忍不住心里发怵,低声道:“那个,你赶紧换喜袍吧,我也会去换了衣裳,咱们要赶正时辰拜天地呢。”
“正时辰是什么时辰?等着百鬼夜行的时辰?”
增寿忽然向前一步,指着岑莲官身后说:“你可知道,我是能看到鬼的。”
岑莲官强自镇定:“大人,说笑了。”
“若不是如此,为什么我能发现荷塘里的尸骨,还有那女尸上的优昙婆罗花。”
岑莲官愣了一下:“大人说什么?”
荷塘里的女尸,从淤泥中清理出来时,尸身上有一些白色的细小的米粒一样的东西,开始大家以为是虫卵,后来发现那是像细小蘑菇一样的东西。 “优昙婆罗花是圣物,怎么可能真的在那养尸地出现,我后来想了很久,那不是真正的优昙婆罗花,而是一种魔花。既然长得和优昙婆罗花想象,让我猜猜它是来做什么的呢?”
岑莲官尴尬地笑笑:“大人,只是成个亲,你不是早说一直想娶莲官的吗?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大喜的日子才要掰扯的明白啊,否则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呢。”
增寿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岑莲官透过面纱看着,忍不住心里一动:这么绝妙的美人儿,可惜过了今日就香消玉殒,真真可惜了,一想到这里,她眼中精光四射,增寿隔着面纱,感觉这女子的气息很不对劲,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手揣在袖子里,握紧袖管中的削铁如泥的匕首。 “时辰还没到,不如咱们温存一下如何?”
岑莲官娇滴滴的声音动人心魂。 增寿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给我玩美人计?再说,天知道你那小姑娘皮囊里装着什么千年老鬼呢。 “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乃天花,为世间所无,若如来下生、金轮王出现世间,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现。这既然不是真正的优昙婆罗花,那感知而生的将是什么呢?恐怕这就是冲喜的真正目的吧?”
增寿目光炯炯毫不畏惧,向前一步直面岑莲官:“既然想用我来做祭品,就让我死个明白,莲官,我不知道真正的你还能不能感知到我,你曾经是真的喜欢过我的。”
“我……”岑莲官残存的魂魄刚要说话,被体内的顺子给压了下去。 “大人,您可真是太会讲故事了。好了,吉时重要,还是先换喜袍吧。”
说着,岑莲官就去拉扯增寿的衣裳。 增寿着急,这岑莲官简直是一锥子扎不出血,他已经指出她的阴谋,她还没事人似的和他嬉皮笑脸。 眼见她的手伸过来,增寿像看到鬼一样,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转身就往外面跑。 岑莲管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行几下,一把抱住增寿的大腿:“大人去哪,你还没换喜袍呢?”
她的手像是有千钧之力,增寿怎么都挣脱不开。 此刻就算高声大喊,呼叫自己的护卫进来也是无济于事。毕竟是在帅府,自己那俩护卫根本不够人家砍杀的,何必害了别人性命。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增寿叹口气,态度缓和:“你松开,我自己会换。”
“还是莲官伺候你吧。”
岑莲官抓着增寿的腿,像是一条蛇一样,软绵绵的从地上一节节撑了起来,增寿见识过几次鬼魂,看到她这般诡异的样子也不觉得可怕,手揣在袖管里,柔声道:“那你去把喜袍给我拿来吧。”
岑莲官则抓着他不放:“还有点时间,不如,咱们玩一玩好玩的。”
“哪有什么好玩的?”
“不如……” 岑莲官在增寿耳边低语几句,增寿脸一红:“这是什么事,不做。”
增寿盯着她,忽然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岑莲官哎呀一声,显出面纱后狰狞的面目。 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只剩下干瘪的眼眶,牵连着另一边的脸抽搐着,样子十分骇人。 “哈,丑八怪,这么丑的人还想占六爷的便宜?”
增寿撕下他和岑莲官之间最后的那点伪装。 岑莲官不悲不喜,目不转定地看着他,忽然从一只完好的眼睛中滑落几滴泪水。 “少给我来这套。就你这丑八怪,还想要爷娶你?算了吧,这门亲事,爷不干了。”
增寿认定,岑家父女抓着自己今日必须成婚,一定有天大的阴谋,自己必然有他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自己只好仗着这可以利用的东西,拖延时间,而现在,只能刺激岑莲官,让她在痛苦中爆发,也许能透漏出一点秘密。 可是岑莲官忽然一动不动,只是不停的流泪。 “少来,丑八怪流泪也是丑,来,拿纸笔,六爷赐你一个丑字,教教你丑字怎么写。”
忽然,岑莲官笑了,她伸手一把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动作粗鲁又自然。增寿发现事情不对,这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动作。 “好了,你彻底断了她心里的那点念想,她终于走了。”
岑莲官的声音忽然变成公鸭嗓,低沉沙哑。 这声音……很是熟悉,增寿猛地叫道:“顺子。”
“对啊,六爷,你的奴才顺子,回来啦。”
顺子笑眯眯地凑近增寿,“顺子想要和六爷,哦,不,和我们的六姑娘玩点刺激的东西,姑娘同意不同意呢。”
“胡说八道。”
增寿涨红了脸,抬腿就踹。 顺子站立不动,伸手去摸增寿的脸:“我做了好多年的美梦,太监,我是太监就什么都做不成?太小瞧人了?”